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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后面的地宫几乎被翻了个遍,代王逆党无处藏身,或战死在当场,或被卫军擒获,或由后面的密道逃出——密道之外,也派了卫军把守防范,足可瓮中捉鳖。

    半个时辰后,局面初定。

    永初帝先派了两千卫军给定王,后头竟又调了北衙禁军过来接手。

    定王也未恋栈,将原先卫军交割过去,又留下冯远道和陶靖在此襄助。

    众人都聚在山坳中,独留阿殷在空旷处坐着,越想越是气闷——明明前一刻还当众……下一刻却又翻脸不认人,板着张臭脸来训斥。她也不是平白冒险,为的还不是王府?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正腹诽呢,忽听背后一声“陶殷”,转过头去,却是高元骁。

    这附近有五六十名卫军奉命守成一圈,离阿殷足有五六十步。高元骁孑然走来,比起场中忙成一团的常荀等人,不知为何竟显出落寞之态。他的身躯在地上投了暗影,徐徐走至阿殷身边,面色晦暗难辨。

    阿殷只是一笑,起身抱拳,“今日之事,多谢高将军!”

    “陶殷——”高元骁顿了下,望一眼场中正自交接的定王,有些艰难的开口,“来大悲寺之前,我曾找过定王。”一句话说完,却又不知如何接下去。从那日雨中生出的荒唐念头至今夜在官道拦路,他仿佛中了魔,明知已上了岔路,却还是一意孤行。为那道惦记了两世的倩影,时而心中犹豫,时而念头狠绝。至此时,疯癫几乎消磨殆尽,他有些疲惫,做最后的尝试——

    “大悲寺是虎狼之地,你孤身过来……是为令兄,还是为定王?”

    这话问得奇怪,阿殷瞧出他面色不对,谨慎道:“兼而有之。”

    “那么——”高元骁盯向阿殷,月光下的面孔依旧美如天人,叫他总能失去分寸,“你当初跟随定王,是为了临阳郡主。之后呢,姜家倾覆,代王终将势败,你答应嫁给他,甚至甘愿做侧妃,是因为真心,还是因为你知道他的将来?”

    “我……”

    “不必急着回答!”高元骁仿佛抗拒她脱口而出的答案,仓促打断。趁着四下都忙于清缴,他凑近阿殷,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定王的结局或许也会改变?姜家被查,代王如今一败涂地,京城的情势与从前早已不同。你或许不知道,那时是代王闯入宫中杀了太子和皇上,定王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这回没了代王,谁去帮他杀人?难道真如传言所说,要他弑兄杀父?陶殷——他未必会成为你能依附的人!”

    极低极低的声音落入耳中,却清晰的砸在阿殷心头。她看向高元骁,在其中察觉似曾相识的疯狂。

    前世在高家那座院落中,他就曾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低声说代王终将事成,他会以从龙之功,许她荣华富贵。

    阿殷忍不住后退半步,“所以呢?”

    “今晚我曾找过定王,告诉他我知道你在何处,但他不听。反而派人来冒险找你,惊动守卫,险些将你置于死地。陶殷,他并非如你所想那样在乎你。““你知道我在哪里?”阿殷下意识的觉出不对,“你威胁殿下?”

    高元骁避而不答,眼瞧着定王处理完了手头的事,似要往这边走来,遂道:“我死过一次,不惧怕任何事情。功名利禄唾手可得,我得不到的只有你。陶殷,我想过了,就算来日谋杀亲王,我也要把你夺过来!”

    “你疯了!”阿殷绝未料到高元骁会说出这番话来,目光一凛,断然道:“知道我最初为何厌恶你?就因为你不择手段,盲目自负。这回的事若换成殿下,他必定不会借机要挟,他行事磊落坦荡,值得人跟随。而你,只会仗势威胁,鬼祟谋事,秉性不改。若殿下当真有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眼底腾起的厌恶与从前相似,甚至那陡然锋锐的目光,也不似从前做同僚时的光景。

    高元骁立在夜风中,只觉浑身凉透。

    原来她一直对他的心意拒而不纳,是因为这个。从一开始,她就心怀芥蒂,从没想过接纳他。即便他帮她对付临阳郡主,斩除姜家,保住陶靖和陶秉兰,在姜家被斩的刑场上心有灵犀,她的心意也不曾改变分毫。她依旧只当他是前世的恶人,认为他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高元骁方才的气势迅速消散,眼底隐藏的疯狂如风过云散,剩下的只有悲哀。

    所有的试探、犹豫、煎熬,依旧只是他一厢情愿。

    她的心中眼中,从来没有过他。

    浑身皆如落入冰窖,高元骁甚至连抱拳的心思都没了,道了声“告辞”,便转身大步离去。

    后面定王走过来,站在阿殷身边,瞧见她眉目中尚未收敛的锋芒。

    “怎么?”他随手拂去阿殷肩头的枯叶,瞟了眼渐行渐远的高元骁。

    阿殷收回目光,吁了口气,“高元骁这个人,殿下还是该防备。”

    “心性不定,行事浮躁。”定王随口便给了答案,“我心中有数。回府吧,快些处理伤口,常荀还等着去领罚。”

    阿殷愕然,“领罚?”

    “违背命令擅自行事,自当领罚。常荀——”定王回头扫一眼颇显垂头丧气的常荀,“服气吗?”

    “微臣失职,愿意领罚。”常荀的声音显然也不怎么愉悦。

    阿殷怎不知常荀是被她连累,没料到定王当真这样不讲道理,气恼之下,肩膀微斜,自他手下滑出,气哼哼的要走。定王当即斜跨半步跟上,握住阿殷的手臂,“我罚他自有道理,他也愿意领罚,你还气恼什么。”

    ……

    哼。

    第75章 2.16

    由大悲寺回到城中,竟已是寅时初刻。

    朱雀大道两侧的街市坊巷皆在沉睡,没有人察觉城外庄严佛寺中的殊死搏斗。

    阿殷今日精神紧绷,方才又经了一番搏斗,此时只觉疲累之极,也没心思再去王府,打着担心陶秉兰的旗号,中途往静安巷的家中去了。定王倒也没阻拦,将随行的几个侍卫都派出去,命他们将阿殷好生送回,另吩咐人去请郎中,给阿殷处理伤处——今夜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定王府中还不及陶家安静。

    回到家中,厅中灯火通明,陶秉兰站在廊下,满面焦灼。

    阿殷同他报过平安,等那女郎中赶来处理完伤口时,几乎已至黎明,如意还在旁边伺候,阿殷却已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黑甜一觉,醒来时屋内明亮,街市间的吆喝声断续隐约。

    阿殷睁开眼坐起身,如意便凑了过来,“姑娘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