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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余。

    阿殷一路骑马疾驰过去,到了静安巷,两侧朱墙相接,到得最里面,双扇绿漆门半掩着,里头却传来奶娘的说话声。

    她心下激动,顾不得栓马了,一跃到了门前。推开门扇,便见小小的影壁前摆着许多盆景,奶娘正指挥两个面生的小丫鬟摆放。见了她,那俩小丫鬟尚且惊诧,奶娘已直起身笑眯眯迎了过来,“姑娘可算是回来了!不是说过两日再搬来吗?如今伤可都好了?”上上下下的将阿殷打量着,看她活蹦乱跳,自是放心,便忙往里头走,“家里来了客人,老爷正陪客呢。姑娘的住处在后厢房里,都已经收拾出来了,就只是比从前窄些,却更自在……”

    她絮絮叨叨的说,阿殷自然也是欢喜,搀着奶娘的胳膊,进了里头院门。

    这院落格局跟西洲凤翔城里的那一处倒是相仿,只是京城里不似凤翔宽裕,没有后头的果园子,只是改作后厢房,适宜安置女儿家。除此之外,倒是与旁的宅子无异,正面五间大屋,两侧各有厢房,中间花木扶疏,甬道两侧青泥之上碧草茵茵,竟有两只麻雀在其中啄食。

    虽说这宅子比起旁的府邸,难免狭窄逼仄些,然而这是属于她的家!

    阿殷腾起这个念头,唇边笑意便愈来愈深,朗然笑道:“窄怕什么,等咱们再周转一阵,总能买到更宽敞的宅院!”

    这话颇鼓舞人心,奶娘笑着点头称是,正屋里头陶靖听见声音也走了出来,“阿殷回来了?”

    “父亲!”阿殷三两步就跑到他跟前,正想说今日怀恩侯府抄家的事情,却见他后头转出个魁伟的身影,竟是高元骁。

    “高将军?”阿殷有些诧异,站在阶下仰头望他。

    暮春的院里花开正浓,阳光明媚的洒下来,她的眼神清亮,琉璃珠子似的。有些日子没见,她的装束也都换了,那一袭绯色的官服穿在身上,腰间由金钩装饰,说不出的精神挺拔,神采夺目。

    高元骁步出屋门,眼底的惊艳毫不掩饰,将她看了片刻,才道:“有件事来跟陶将军请教,正巧你也回来。听说那日对战突摩时伤了腿,都好了?”

    “已经无碍,多谢高将军关怀!”阿殷探头往屋内瞧了瞧,“哥哥呢?”

    陶靖笑道:“去了书院还未回来,今晚就能见着了。”——离秋试也只半年的时间,陶秉兰固然有才气文名,不过科举的策论文章毕竟不同于诗词歌赋,他如今斗志更胜,想要博个好的出身,自然比从前更加用功。

    阿殷点了点头,原想着尽早将喜讯告知父亲,不过既然有高元骁在场,她便先回后厢房去瞧瞧,请他二人自去叙话。

    从西侧的双扇洞门进去,后面是个两丈见深的院子,那排房间亦颇整洁,比之前院,更添许多花树草木。

    阿殷面上喜色半分未减,同奶娘入屋各处瞧着,又道:“父亲如今跟高将军往来很勤快吗?”

    “自打咱们搬来这边,那位高将军几乎隔天就要来一回。”奶娘声音慈和,“我听老爷跟少爷议论,说高将军原本是想去王府探看姑娘的伤势,偏偏又进不去,所以常寻着由头过来,跟老爷说话儿。”

    “隔天就过来?”阿殷闻言诧异。

    先前她在定王府养伤,平常有往来的同僚皆过来探望伤势,贺她升官,阿殷瞧着高元骁始终没来,还只当他已经想通了,不再钻牛角尖,当时还舒了口气。如今听奶娘这话音,难道是高元骁想去定王府上探望,却被定王阻拦在门外,所以半个多月之内连个影子都没露?这般隔日就来拜访,显见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不愿再将此事耽搁拖延下去,在这后屋中盘桓了会儿,便依旧回前院去。

    果然高元骁还没走,正跟父亲在厅上说话。

    见得阿殷过来,陶靖尚未说什么,高元骁的眼神便瞧了过来,含笑起身,“还未恭贺升官之喜,往后该改口,称陶司马了。”在陶靖跟前,高元骁并不敢露出半分轻率,虽然来这里的目的各自心知肚明,那态度却还是格外端方的。

    阿殷自然也拱手,“多谢高将军。”

    “今早进宫时听见街上动静不小,说是定王带着禁卫军去查抄了怀恩侯府,陶司马也去了?”

    阿殷依陶靖之命坐在下首的椅中,因此事动静太大,早已传遍各处,她也没什么好隐瞒,将今日之事说了。这一说,便足足三盏茶的功夫,直到日影在中庭拉出狭长的影子,高元骁才动身告辞。

    陶靖送他至院门,阿殷却没有留步的打算,望向陶靖,“父亲歇着,我送高将军几步吧?”

    父女俩自是心有灵犀,陶靖跟高元骁往来不少,也能看出高元骁的心思。从前在西洲的那番恼怒胖揍已然过去,如今协力做事,对于高元骁的性情为人,陶靖倒渐渐生出了欣赏。因阿殷已经领了官职,自是与寻常闺阁女儿不同,送客出门也没什么,便允了。

    静安巷外是条热闹的街市,阿殷送高元骁至此,选了个瞧着颇安静的茶馆进去。

    *

    此时朱雀长街的一处酒楼内,代王同太子进了最角落的雅间,屏退随从。

    这酒楼是代王亲信之人的产业,选出来的自然也是最安静,不会有人打搅的雅间。太子落座,方才极力收敛的不满便再难压制,“代王兄你瞧,玄素这是个什么臭脾气,父皇才夸他两句,就这般傲慢!以为抄了姜家是多大的功劳?目中没有尊卑长幼,连我的教训也不听了!”

    “殿下息怒。”代王斟茶递过去,“这回定王剪除怀恩侯府,可是占了大大的便宜,他自然要高兴。当初姜侯爷为殿下尽心竭力,如今怀恩侯府被查抄,殿下也是受损不少。这定王呢,人品才干其实也是有的,当初墨城大捷,西洲剿匪,甚至如今捉了那刺客突摩,都是旁人难以比肩的功劳。皇上赏识他,他恃宠而骄,也是常有的事情。”

    太子最忌惮的就是定王的功劳。早年定王还不够老练,皇后才能顺利安排那屠城的事,叫他虽立了大功,却也不得不被杀神的名声牵累。如今他身边是越来越密不透风,连个钉子都插不进去,父皇却又愈发赏识他,这样一桩桩功劳立下去,假以时日,风头还不盖过他这个太子?

    他冷笑了声,“恃宠而骄倒无妨,攀咬诬陷就不对了!那日朝堂上代王兄也听见了,怀恩侯府的罪过竟往你的头上推,若这回他牵连成了,下回还不往我头上来?”

    代王察其神色,亦徐徐叹道:“这却是他多想了。那突摩乃是行刺皇上的人,姜家暗中窝藏,连我也不知情!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