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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他不信邪,又翻了翻账本,最后得出结论——锦州的河道总督、是真的、一分钱、没给平陵县。

    他从桌子里找到了近一叠前任知县上报给锦州知府的信,信里也有询问和催促,但要么就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要么就是敷衍了事说朝廷的拨款还未下来。

    “……没下来你个头。”

    徐禾拿着笔,他心里有股火,但不能发。冷静下来后,按照流程,仿照前任知县的信,他也用自己歪七歪八的字迹写了封给锦州知府,他想把言辞弄得冰冷严厉点,但有限的文化水平遏制了他,只能让他把大概意思讲清楚

    不多时,小厮端着饭菜上来了,他战战兢兢把案板放在桌上,声音颤抖:“大大大、大人,该用膳了。

    徐禾把信包好,也有点累,低头一看饭菜。

    哟,青菜,桔梗,馍馍,少的几不可见的肉沫。

    可以的,跟大昭寺上的素斋有的一拼了。

    徐禾拿起筷子,夹了口青菜,默默地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根本就不敢和他对视,吓得差点跪在地上,继续颤抖:“大大大、大人……”

    徐禾被他逗乐了:“你们平陵县是不是说话都要那么结巴一下?”

    小厮一头雾水,话都不敢说了。

    徐禾对他一直不看自己跟避洪水猛兽似的,有点不理解,但也不想欺负小朋友,道:“你先下去吧。”

    小厮松了口气,忙推出门外,帮他掩好。

    他一出书房门,瞬间被暗处一群人围了上来,紧张兮兮,叽叽喳喳。

    “如何,大人表情怎么样?”

    “有没有当场摔盘子?——这位大人从京城来的,吃惯了山珍海味,指不定以为我们实在怠慢他呢。”

    “怎么样怎么样!”

    小厮吞吞吐吐,红了红脸,有点不好意思:“我、我一直低头,没敢看知县大人。”

    瞬间遭了一群人殴打。

    “要你小子有屁用!”

    不过他们稍一回想乍见知县大人时的无边春色容光,也觉得,真的,不敢直视。

    第二天徐禾起的很早,山匪的事情可以延后处理,但堤坝之事必须先在解决。不然越拖,造成的伤害越大。

    他叫上人,去修坝的地方,进行地质勘查。

    他叫来此地的河道史,询问了一下修坝历年来的工况,河道史是一个面白的小生,初一见徐禾愣半天,好久才反应过来,全程低头不敢看脸,默默回答了。

    水的流速、岩石的硬度、河床的厚度,徐禾拿出纸和笔,记录下数据,回到知县府的书房,他就开始忙起来了。

    为保证水坝不会连着整个周围的岩体一起被冲走,设计大坝时,要考虑的因素很多,防止它滑动、倾覆、浮起,计算刚石受力平衡。

    耗费一夜,画完一张受力图后,徐禾算是明白平陵县为什么水灾频多——防渗体破坏的太严重,石堆渗流沉陷太厉害。

    他将一切推翻,只留下最基本最基础的数据,扯出另一张稿纸,开始自己设计堤坝。

    知县书房里的灯又亮了一宿,府衙内人人心惊胆战,面面相觑。

    “这位爷,今天在县里逛了一圈,是被我们……穷怕了么?”

    “别不是在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吧。”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还、还是算了吧。要是大人正在哭就不好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个美人知县来这,估计也只是一时的功夫,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指不定是专门下来受苦的,做不得事。而且那么多年,他们对能干事的知县,也不抱什么期望了。

    没了薛成钰在旁边监督,徐禾久违地体会到了通宵的快乐。

    当然通宵一时爽,第二天就是生不如死。他困得要死,还要强打精神,出门,随便拦了一个人,眯眼一看,居然就是这府上的师爷。

    师爷本来只是路过,毕竟县令府就那么点屁大地方,谁料忽然被人叫住。

    少年的声音微有倦意但非常好听。

    他顺着秋日里微凉的晨光望去,长廊尽头、檐角下,初来乍到的知县大人修长而白的手里捏着张纸。

    平陵县寡淡黑白的建筑里,他石榴红裙艳艳夺目,成了最鲜明的一笔。

    徐禾忍着哈欠,把手里的稿纸交给师爷,想了想,嘱咐道:“把这个交给河道史,有什么不明白的,叫他今天晚上再来问我。”可能要睡一天了。

    师爷失魂落魄,接过纸,久久不能出声。直到年轻的大人重新合上门扉。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嘀咕:“什么东西,这位知县大人别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他低头,看图纸,整个人惊愣原地。上面的每根线条都笔直,一个大坝的雏形,而旁边,尽是密密麻麻地他看不懂的符号,但从上面,能体会到设计人的良苦用心。

    秋风起,掀起他心里的骇浪滔天。莫大的激动和震撼。

    平陵县,不,是整个锦州,要变天了。

    第43章 前往锦州(一更)

    徐禾一觉睡到晚上,出来的时候还神采奕奕的,逮着个小厮问:“那姓李的河道史过来了没?”

    河道史大人不姓王么?

    小厮微愣,见到徐禾低头,默默道:“回大人,没有。”

    “这样啊?”

    徐禾挠挠头,有点惊讶,他那一串乱七八糟的阿拉伯数字这人也看得懂,没有丝毫疑问。

    太厉害了吧。

    不过他刚醒,不太想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肚子有点饿了,就又回书房吃了点饭菜。

    吃着吃着,外面忽然就轰隆一声,响起了雷声。

    电闪雷鸣,秋雨潇潇,窗户未关,长廊上的冷风便参杂雨滴,扑面而来。

    徐禾吃饭的筷子顿了顿,平陵县大坝刚崩,水线好不容易落下,如今这一场暴雨,怕是会坏事。

    果不其然,半夜的时候,师爷就冒着雨推门而入,面色惊恐:“大人,杏石村被淹了!”

    杏石村是平陵县地势最低的一块地方,离崩堤很近,幸而村中百姓们前几日就已被疏散到了较高的山坡上。

    这一回只是加重了灾害,并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徐禾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站在山顶。

    浑浊的河水,形成高墙,越过堤坝,在暴雨中飞旋翻涌,呼啸声响彻嘶鸣。淹了人家百户,各种锅碗瓢盆、倾倒的树木浮在水面之上。

    一片狼藉。

    雨不停歇。

    徐禾后面站着一堆人,是杏石村的村民。孩子嚎啕大哭,衣衫褴褛的妇女低低啜泣,剩下的杏石村的男子们都面色铁青,看着下面。

    大水淹了田亩、淹了房舍、淹了他们活命的路。

    师爷在旁边还为徐禾高举着伞,平陵县天灾人祸不少,到现在他都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