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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4
    遥也相安无事的出了宫,心里面最后一块石头落地, 未知的将来终于不那么迷雾重重了。

    还得好好的活下去啊。

    陈文君走在府中的小径上,去问身侧跟着的侍女,“看见秦侍卫了吗?”

    尽管出手并不光明磊落,但自己眼下还能安稳的站着, 确实应该感谢他。

    侍女低头小声回答:“没有。”

    “是吗。”她并未多想, 心情很好,于是只随意道,“真奇怪, 今天好像一直没见到他。”

    回去的途中会经过东厢房外的长廊,几个仆役正拎着水桶清扫地上斑驳的痕迹,她匆匆走过,等进了月洞门,脑中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陈文君蓦地折回廊前,奔至栏杆下定定地看着地上依稀可见的血迹。

    “这是谁的血?”她问了一句。

    四周的仆役悄悄对视,却没一个吭声的。

    她抬起头,厉声重复,“我问你们这是谁的血!?”

    不同寻常的沉默就像不言而喻的答案,陈文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她当下甩开侍女的手,转头朝一个方向跑去。

    陈家最西边是马厩,附近临着旧柴房。

    明媚的阳光从窗口大喇喇地在地上照出一个方形,那道光束里有清晰的尘埃和细小的飞蚊。木头陈旧的腐味中夹杂着一股血腥。

    秦征静靠在冰凉的墙上,凌乱的发丝后是一双平淡的眼睛。

    “你以为你是谁?好大的胆子!”

    “陈家真是待你太仁慈了,以至于你连擅闯延平门这种事都敢做!”

    乱棍劈头砸下来,他摔倒在地,然后又知情识趣地以手支撑,慢慢爬起。

    “人家是什么人?虎豹骑的军官!你是什么人?”陈易指着他的鼻尖,怒不可遏,“你只不过只是我们陈家养的一条狗!”

    “我让你咬谁,你才能咬谁,我若是不发话,哪怕天崩地裂,山洪海啸,你也得给我在原地跪着!”

    ……

    门被人从外打开。

    陈文君进来的那瞬,打心底里吃了一惊,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嘴里没能吐出字来。

    “秦征……”

    “秦征!”

    他睁开眼时,意识与视线都很朦胧,但奇怪的是,他依旧能借着眼前的轮廓,将对方的容貌与眉眼勾画得一清二楚。

    秦征叫她一声大小姐。

    陈文君轻拉着他的衣袖,伸手拨开血痕已干涸的青丝,忍不住摇头难受:“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他不知为什么,只是笑了一笑却没有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她眼泪在眨眼间,一下子滚落,好似立誓一般字字深重,“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大夫治好你的。”

    “不用。”像是怕她起身,秦征蓦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旋即又反应过来,缓缓松开五指,浑浊疲惫的眸子里出奇的平静。

    “小姐才回府,不应当这样大动干戈……大公子一时半刻还不会让我死的,过几日气消了,会想着救我一命。”

    “但是……”

    他哑着嗓音打断,“大小姐。”

    在陈文君犹自怔愣中,他静静开口:“他日再觅良缘,还望能慎之重之,遵循本心……无论大小姐嫁给谁,倘若有吩咐,秦征依旧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

    九月的长安城,整个一片金黄的颜色。

    夹道里落叶堆积,上一波没清扫完,紧接着又簌簌的往下掉。

    这段时间的宛氏医馆俨然成为了一处风云之地,离前一次的求药风波还没过去多久,又是一窝蜂的百姓纷至沓来,踩坏的门槛供不应求,最后只好让它继续坏着。

    自打圣上钦赐的匾额送来后,附近的人就像炸开了锅,隔三差五前来瞻仰。

    烫金的几个大字威风凛凛,横看竖看都写着无上荣耀——杏林圣手!

    宛遥一直觉得,这可能是陛下为她贡献的那点血付出的报酬。

    “这匹布是眼下时兴的花样,年初就置办着,可惜家里没一个合适使的,想着倒不如拿来给姑娘。”

    面前放了一匹布。

    “知道宛姑娘身体弱,上月采的几株灵芝,你是最懂药理的,我也就不卖弄了。”

    随即又多了一盒药材。

    “我家养了几只鸽子,正好给姑娘补一补……”

    东西堆得快成一座山,细看金银布匹、灵芝首饰,甚至各地土特产都有,母鸡与肥鸽扑腾齐飞。

    宛遥忽然头大,拉了拉对面还在迎来送往的陈大夫,压低声音:“先生,不妥吧?我和他们也不熟,平日里治没治过都不记得了,收这么多是不是不太好……”

    陈先生正笑盈盈招呼完一个,偏头同样压低声音朝她解释:“说是来慰问你的,其实这些大部分都是当初堵你家门的那群人……看见圣上亲笔题字,眼瞧着是慌了,也有事后内疚的,所以接二连三跑过来示好。”

    “你就收了吧,图个安心。”

    “……”

    等人群终于散得差不多了,宛遥才望着这一桌子礼甚是无所适从。

    来的大部分都是些寻常老百姓,所以倒也不是什么很稀罕的物件,她在里面翻捡。

    “这是什么……咸鸭蛋??”宛遥拿了一个悠悠打转,转眼看到旁边帮她收拾的桑叶,信手扔过去,“来,你没吃早点,正好垫垫肚子。”

    他接得手忙脚乱。

    宛遥却突然涌起一股探宝的乐趣,兴致勃勃地埋头在礼品盒中。

    “我再瞧瞧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桑叶握着鸭蛋,垂眸打量了一阵,从单手握变成了小心翼翼的两手合拢。

    视线里,一低头刚好便是她梳着的小髻,乌黑如云的青丝间插着支雕花的银簪,正随人的动作枝摇叶晃。

    他莫名也有些手痒,窥见左右无人注意,迅速在衣服上擦了擦,怯怯地用指尖勾起一缕秀发。

    触感冰凉,却细腻顺滑,又笔直又清幽。

    桑叶拿两指轻搓,做贼心虚地望了望宛遥的表情——好在她注意力被别的事物分散,并没发觉。

    这回他也颇有点探到宝的喜悦,但说到底也还是心虚,于是捧着他的蛋准备开溜。

    甫一转头,正看见项桓抱怀倚门而立,神情淡淡地瞧着这边。

    四目交汇地刹那,他甚至歪头挑了挑眉,意味不明。

    “……”

    桑叶的脸骤然就红了。

    他急忙埋下脑袋,飞快地从穿堂跑过去。

    项桓此刻才直起身,抬眼冷冷哼了一声。

    这小子……

    他多大来着?

    桑叶无父无母,来医馆时对自己的年纪也很模糊,因见他身板瘦弱,面色蜡黄,乍一看像个十一二的孩子。如今养好了,体格一长,项桓隐约感觉……他的年纪可能不止这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