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头过去再说。”
鸳鸯一福:“多谢太妃,只是如今奴婢身份特殊,怕是会给太妃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太妃送奴婢出城,奴婢要连夜赶去保定。”
这个地名,贾母在她面前提到过,绝对不是巧合。西宁太妃心中一动:“你要在保定何处藏身?”
鸳鸯咬了咬唇,西宁太妃笑了:“你不说也罢,我只问你,你藏身之处,可有一个二十八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他的相貌么,应该是不凡的。特别是眼睛,亮似星辰,让人一见难忘。”
鸳鸯心里一惊,这说的不是言泓言总管么。还未等她开口,西宁太妃已经从她的表情里读到了想要的讯息。
果然鸳鸯低低应了一句:“有的。”
“烨儿,母妃找到你了。”西宁太妃在轻声叹息。
声音很低,鸳鸯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名字。她不知西宁太妃口中说的是谁,只好沉默不语。隆隆的雷声未歇,有光从车窗外透进来,映得西宁王妃的面容半明半昧。
半晌,西宁王妃褪下手中的一双红玉镯子,道:“听贾老夫人说,他二十八岁了,才刚刚成亲,这是我的礼物,你带过去给他,莫说是我送的,切记切记!”
西宁太妃这是答应送她去保定了,鸳鸯大喜过望,忙忙收了玉镯在怀里贴身保管,连声道谢。
“他的新婚妻子,你可曾见过?相貌如何?人品如何?”
邢岫烟么?鸳鸯道:“是个如岚似烟的美人,为人稳重,不轻浮。”
西宁太妃的心中浮现出一对璧人在窗边并肩低语的情景。虽然两人的面容看不分明,但这场景无疑是温暖的。
她的烨儿,有人照顾了。
“那便好。”西宁太妃轻轻一笑,转脸看向窗外。车厢里一阵沉默,鸳鸯不太敢与太妃继续搭话,只好顺着太妃的木方往外看。昏暗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大雨依旧。这茫茫大雨,似乎要把天地清洗一番,方才罢休。
朦胧的光影在眼皮上跳跃,言泓从深沉的睡眠之中醒来,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捞,却捞了个空。
侧身一看,邢岫烟已经不在身边了。
言泓豁然起身,唤道:“烟儿?”
回应他的是小鸡仔欢快的叽叽声。言泓穿了鞋走出门外,恰看见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在围着邢岫烟讨要吃食。有几只胆大的还扑棱着往邢岫烟的裙子上撞,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言泓把目光从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往上移,落到了邢岫烟身上。邢岫烟今儿穿了银红绣白蝴蝶褙子,雪色湘裙。黑如墨的发髻上,只簪了他送的玉簪子,更衬得玉莹发乌。
看到言泓,邢岫烟一边撒着谷子,一边朝他嫣然一笑:“醒了?脸盆里是温水,我都兑好了,你可以直接洗脸。”
言泓莞尔,嫁过来,她可是越发贤惠了,这让身为夫君的言泓很是惬意。
正要折身回屋,一阵风吹来,言泓鼻息微动:“是南瓜粥的味道?”
“是啊,”邢岫烟道:“等你洗漱完就可以吃早饭了,我还蒸了一抽屉的兔儿馒头。”
“你总是起那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出云和篆儿呢?”
邢岫烟顿了顿,复笑道:“篆儿去买菜了,出云在马厩刷马呢,你听,马儿在舒服地喘气呢。”
好罢,原来不是邢岫烟起得早,是他起得晚了。言泓恍然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了,你昨日去田里巡视了一番,想必是累了,所以睡得香甜。”
言泓点头,转身去内里洗漱。邢岫烟望着言泓俊挺的背影,忽地留下一行泪来,又急忙擦掉了。
盆里的水温度刚刚好,言泓洗净了脸,去拿架子上的巾帕,忽地喉头一热,几点鲜红滴落盆中,打碎了水中的倒影。
言泓看着那几滴鲜红迅速下沉,消散,最后归于无形,若无其事地继续净脸。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宝蓝长袍,言泓的目光落在多宝阁最里面的一个小荷包上,昨夜,他又起身吃了一颗药丸。冰泉老人的救命丸,只剩下最后两颗了。
瑶草依旧杳无音讯,也许他终究还是要辜负她了。
帘子一响,邢岫烟端了早饭进来,雪白的馒头配上金黄的南瓜粥,一小碟腌笋干,一看便有食欲。
言泓舀了一碗粥,就着腌笋干慢慢吃着,邢岫烟觑了觑他,嘴皮子动了一动。
“是不是想去薛府?”
还没说就被猜着了,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邢岫烟只好赔笑道:“纹姐儿病了好一阵子了,总是不见好,连我们大婚那天,她都没能来。我么,想去看看她。”
言泓安安静静地吃粥,邢岫烟等了一等,又补充:“我直接去后宅女眷居所,碰不到前院的人的。”
言泓抬眸看了她一眼,松口道:“小心一些,带上篆儿和出云一起去。你不想见别人,不一定别人不想见你。”
邢岫烟嘴上应着,心里却觉得言泓多虑了。她已经嫁为人妇,以薛蝌的身份,断不会再对她有非分之想了。况且,有传言说,薛蝌就要纳妾了。要纳的是丁府的姑娘,丁湄。
想起丁湄那张秀丽的面容,邢岫烟忍不住心中叹息。纹姐儿心中肯定不好过,怪不得一病不起了。心病啊,还需心药医。
正想着,言泓已经吃完了粥,拿起馒头:“马车留给你坐罢,我骑马去田庄。”
话音刚落,屋檐下的风铃无风而响,言泓手中的馒头一顿。邢岫烟唤道:“出云,去看看谁来了?”
言泓道:“正巧我也吃饱了,不必让出云再跑一趟,我自己出去罢,八成是田庄里有急事,他们等不得,所以找上门来。你慢慢吃,待会儿让出云帮你套马车。”
“我已经吃过了。”邢岫烟轻轻应了一声。
言泓点点头,三口两口把馒头吃完,出门去了。邢岫烟想收拾碗筷,手一滑,言泓的碗摔到地上,四分五裂。邢岫烟盯着碎裂的瓷片,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出云听到声音进来,询问地看着邢岫烟,邢岫烟矮下身子捡碎片,拒绝了出云的帮助:“没事,只是一时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罢了。出云,这里我来收拾,你去套车罢,我一会儿要去薛府。”
出云也没多想,顺从地点头,小跑着套马车去了。
☆、第八十八章
半个时辰之后,邢岫烟见到了李纹。
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药香,连熏香都掩盖不住。李纹穿着家常的旧衣,松松地挽了个发髻。雪白着脸,脂粉未施。少了一份端庄美丽,多了一份楚楚可怜。
她朝邢岫烟一笑:“邢姐姐,你怎么得空来瞧我了。”
“一直想来瞧你,只是一直没空闲。”
李纹对邢岫烟上下一打量:“看来言总管对邢姐姐很好呀,你看着丰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