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心思有些远。他在琴儿那里看见过一模一样的玩偶,明明是狸猫的模样,却长着一对鹿角。琴儿说,这模样奇怪的玩偶是邢岫烟送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邢岫烟一个女孩子家,脑子里怎么会想出这样奇怪的东西,不过,看起来挺讨喜的,难怪琴儿喜欢。
科举就要开始了,他却鬼使神差跑了一趟生意,因为这趟生意的一位老板,住在保定。
整整一日,他一个人在保定街上闲逛,从一条路走到另一条路,没有目的,不分东西。路过一家酒铺的时候,他看到了挂着的玩偶,心里一动,让酒铺的常客林达出面,买下三百只玩偶。
林达与薛家素有生意往来,他很诧异薛蝌买这些东西屯着有什么用处,看起来怎么都像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与薛蝌完全搭不上边。薛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买下这么多玩偶,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也许只是因为,这玩偶与她有关。
院外的竹子在沙沙响动,一两片竹叶落在地上,无声无息。林达怔了怔,不会是看错了罢,他好像在薛二爷的眼睛里看到了涟漪般的温柔。在他的印象中,薛蝌虽然待人接物一派文质彬彬,但是眼里始终冷静。
“来人。”薛蝌把目光从玩偶身上移开。
马上有小厮进来垂首等待吩咐,薛蝌道:“打扫出一间干净的屋子,来放置三百件玩偶。”
小厮应了一声,下去办事了。林达拱拱手,道:“二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薛蝌还礼道:“多谢林爷慷慨相助,如果林爷赏脸,请留下来喝两杯,我请了有名的司大厨来做地道的江南菜。”
“嗬,司大厨啊!”林达明显感觉自己的口舌生津,司大厨的菜,可不是随便能吃到的,他的粉蒸菊花蟹和扬州烟花两道名菜,林达垂涎许久了。如今有机会吃,他怎么会拒绝。
“既然薛二爷如此盛情,那林某就恭敬不如从命。”
☆、第二十二章
董婶从针织坊回来,听儿子把下午的事儿这么一说,心里高兴,道:“我还当秦总管狗眼看人低,没想到错怪他了。”
董瑜道:“酒铺是田庄收入最多的产业,秦副总管自然要谨慎一些。”
董婶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要给姑娘们放一日假,请渔婆带着她们乘舟游湖玩。林达的单子急,让姑娘们都累坏了,先放松放松心神,才好忙以后的活计。
一向刻板的董婶居然放话要给姑娘们去内湖游玩一日,姑娘们愣了好久,才相信这是真的。
梁婧兴奋地把找渔婆和舟子的活儿揽在了自己身上。回到家,梁婧和父亲一说,梁峒一拍桌子:“没问题,这事儿爹给你办,让你们玩得尽兴。”
梁临在旁边挤眉弄眼:“妹子,带上我一起去呗,说到玩,我可是行家。”
梁婧把他的脸一巴掌拍开:“谁不知道你是在花丛里流连贯了的。要是我带你去了,你祸害我的姐妹怎么办。”
梁临对着梁峒道:“爹,你听听,有这么说自家哥哥的么?”
梁峒道:“你自己照照镜子,婧儿说得不对么?”
梁临看看爹,又看看妹妹,道:“你们这个样子,我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
梁峒道:“你想娶媳妇,容易啊,只要把性子收一收,爹立马请没人过来帮你相看好人家的姑娘。”
“那多没意思。”梁临嘀咕。
梁婧道:“难道要许多女子围着你哭着喊着让你挑选才有意思?”
梁临微笑道:“这才能凸显你哥哥的出色嘛。”
梁婧给了他一个白眼:“做梦去罢。”
梁峒笑呵呵:“你当姑娘们都是瞎子么?”
受到父亲和妹妹双重打击的梁临,随后长吁短叹地吃完一顿饭,听得梁峒和梁婧直想捂耳朵。
梁临此人没甚本事,眼光却高,大约是因为生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常常自诩是田庄第二美男子,仅次于言泓。他觉得以自己的容貌身份,只有秦可淑一类的人物才配得上他。
田庄其他姑娘越看越俗气,秦可淑又不好接近。他难免就动了向外寻芳的心思,在花丛中流连忘返。
最近,梁临听说庄子里来了一个容貌出众,不逊色于秦可淑的邢岫烟,他只远远见过几次,心里痒痒,想趁着这机会亲近亲近佳人。奈何妹妹不成全。
秦可淑一向高傲,不肯正眼看他,不知道那邢岫烟,是不是温柔小意。如果她十分可人,自己也不介意从此收了性子,成家生子。
饭后,梁临好话说尽,又软磨硬泡了妹妹一个时辰,还是没能去成,他倍感失落,一气之下又跑出了家门。
梁峒气道:“你看看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一点都不稳重。”
梁婧道:“爹爹别气坏了,他就这样。”
梁峒道:“爹就他一个儿子,这些年下来,爹也渐渐地老了,他还是无甚长进。长此下去,如何是好。”
梁婧闻言抱住梁峒的手臂,仰脸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爹,你还有婧儿啊,婧儿不好么?”
“你再好,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梁婧眨巴着眼睛道:“嫁人了我也会孝顺爹爹。”
“傻姑娘,”梁峒这样说着,面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这个女儿心思纯净,从小就给他带来不少欢乐。未来的亲事,一定不能委屈了她。
游湖这一天,老天爷赏脸,给了一个大晴天。天空湛蓝,闲闲的浮云映在宽阔的湖面上,自成一景。姑娘媳妇们三三两两结伴,泛舟湖上。
邢岫烟与婧儿一组,舟子上划桨的渔婆被梁婧催促着,把其他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邢岫烟笑道:“我们是游玩,又不是比试,难道你还要争第一不成?”
梁婧道:“不争第一,争个心中畅快!”
邢岫烟只得无奈地看着她们离大部队越来越远。两人聊了一会儿,邢岫烟看到湖中央有一个渔翁独自垂钓,舟子随着水波轻轻晃动,他却垂着帽檐,一直静静盘腿坐着,挺直的脊背如同雪后的松柏。
如果是下雪天,就可以对上柳宗元的《江雪》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邢岫烟对梁婧道:“你看湖中央那位老伯,不知在那儿坐了多久。别看他年纪大了,脊背还是直挺挺的。”
“什么老伯呀,”梁婧噗呲一笑:“那是言总管,你生生把人家说老了二十岁。”
邢岫烟差点咬了舌头:“那--那是言总管?”
“田庄上下皆知言总管喜欢垂钓,常常一个人来湖中央钓鱼,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邢岫烟了然,言总管为人自持,连爱好也是安静的。梁婧想了想,对渔婆道:“我们绕远一些,不要打扰言总管的雅兴。”
渔婆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