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碎了一个瓷碗,不想竟有碎片溅到了草堆。
他挣扎着破败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碎片旁。
将碎片紧抓手心,割出深深的血痕。
鲜血一点一点滴落……
钻心的刺痛一抹抹袭来。
但比起他所承受的一切,这点痛简直可以忽略不记。
现在,那块碎片对准了手腕上的那条青色动脉。
重重划下去,或许一切就能结束。
他闭上了那双美丽金色眼瞳。
可当准备划下去时,头部竟传来一阵浓浓眩晕感。
碎片脱手而出。
他竟因连日来的饥饿与痛楚而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连日来的阴雨骤然停止。
金色的灿烂阳光透过小小的天窗漫了进来,涌入他的眼底。
刹那,他竟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就在这时,一阵古怪的咕咕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抬脸看去,牢顶的小小天窗,竟停着一只娇小的白色小鸽子。
它逆着金色阳光,正朝他咕噜咕噜地叫着。
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到,它带来了让他无法想象的希望。
这是一种奇怪的直觉,突然发生,却又真实地存在着。
不知出于何故,他居然向它扬起了手。
小白鸽咕噜叫着,扑扇着翅膀从天窗夹缝里钻了进来。
烈西坦为了折磨他,特地让狱卒在雨季打开一点天窗,让牢狱潮湿漏雨,让他尝尝阴湿霉雨的滋味。
没想到竟给它飞入的机会。
小白鸽飞到他的手边,小腿上竟绑着一条小小丝帕。
他惊异万分,艰难地取下手帕,展开一看,先是久久震惊,不敢相信,即而狂喜。
最后,眼泪竟全数涌出。
“姐姐……”
他喃喃而痛苦地叫着,手指颤抖,却紧抓丝帕,掌心蓦地腾起一团火焰,将手帕烧成了灰烬。
阳光照在了他历尽千帆的脸上。
触目惊心的丑陋伤痕,竟在光芒的映衬下,璀璨无比。
不过半晌,他迅速扯下衣襟,咬破手指,在衣襟上写下几行字。
绑在小白鸽的腿上。
取下了一枚极小的耳钉,母亲曾赠予他,留有母亲的气息。因着极小,一直未被他人发现。
耳钉让小白鸽嗅过之后,连同衣襟一起绑在它的小腿。
“去吧!”他哑声命令。
小白鸽扑腾了两下,便逆光朝漫出阳光的小天窗冲去。
他深深地凝视着它,凝视着它纯然雪白的羽毛。
更深沉地凝视着它那双洒满阳光的金色翅膀。
……
********
静谧。
沉睡。
仿佛可以持续到永远。
她这是——死了吗?
为什么一直是漆黑?
直到——
艰涩而缓慢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嗓子干涸得厉害,根本开不了口。
四周仍是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是——地狱?
可她为何会下地狱?明明杀了许多人的人却没下。
一股没由来的恼恨升起,这股怨气一直支撑着她虚弱的身体和微弱的呼吸。
然后,她又沉入了长长的睡眠。
无数画面从她的脑海里飞跃而去。
梦里,洒满阳光的走廊。
光滑地砖辉映着星星点点。
她的白色长裙泛上了金色的光点,一点一点爬上她的脸庞与长发,发出熠熠光芒,眼睛里也闪动着异常美丽的光彩,有那么一瞬,璀璨阳光下的她犹如梦幻中的影像。
“姐姐,有很多话我想跟你说,却又无法告诉你。”
“是什么?告诉我好吗?”
“不,我不能。姐姐,只有你一无所知,你才是安全的。”
她抬脸看向他的眼睛,金色的琉璃般半透明色彩,唯美梦幻神秘,就要夺走她的呼吸。
“姐姐,在我六岁那年,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我这一生是与你联系在一起了。我从未见过你那样的女孩,蹲在我面前,笑嘻嘻地哄着我这个小乞丐,还费力地把我抱起来。那个时候,姐姐 ,你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在别人都对我避之如蛇蝎时,只有你全心全意对我,将我放在手心里。
“我怎可能不爱你呢?我一直都在爱着你,从来没有改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
第77章 第三世
“当我发现你也爱着我时, 简直欣喜若狂,却不敢在你面前显露一丝一毫。因为我的处境是那么危险,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将你拉入万劫不复之地。很多年来,你对我的爱,一直是支撑着我不被那些视我为禁脔的男人女人击溃的支柱。
“姐姐,我曾经对你的粗暴,对你的无礼,甚至对你漠不关心,全是为了保护你。只要我稍微流露对你多一点的情谊, 你就会陷入极端的危险,而我,也难以保护你……”
她看着他的金色半透明眼瞳, 无边酸楚渐渐溢出,想要流眼泪, 却发觉梦里是没有眼泪的。
轻轻浅浅抽泣里,细碎的阳光剪影中, 他的动人眼神渐渐模糊、朦胧,仿佛蒙上一层浅白色的白纱。
画面渐渐变了,站立在她面前的他,变成为了另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温柔地道:“我的女王, 你为什么哭呢?我会一直保护你。当我第一次看见你时,就觉得你是我命中的那个人。你的性情很像我的母亲,纯真, 自然,美好。”
“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
她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抽出了她的手。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梦着梦着,就醒了。
让我们的梦,就此醒吧。
这只是个梦,
而梦里的一切全都是不真实的。
呼吸渐渐紊乱,身体微微动了两下。
竟真的从梦里醒了过来。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发亮,灰白的天空透过没有玻璃的圆形石窗若隐若现,漫长一夜已经过去。
这两个梦,竟像是真的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灿烂的辉芒洒入室内。
原本想起身看看,却因虚弱至极而无法动弹一下。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破烂棉絮的床上,陈旧泛白的紫红色旧纱幔摇摇欲坠地垂落在地上,大理石铺成的地砖裂痕斑斑,圆形石窗斑驳老旧,石灰不断往下落。
她没有力气去思考现在在哪儿的问题,只是半梦半醒地躺着,有时睁着眼,有时闭着眼,混沌沉睡,不知不觉地,竟已日落夕山。
这时的她积攒了点力气,勉强能支撑半个身,坐在床上,透过圆形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