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来查,可最终所得结论相同,无被下药的迹象。
可眼下从柔儿屋子里翻出这驱孕之物,除了是给她下的还能是给谁?季夫人眼底似是冒着炽热的火苗,她疾步走上前去拽住季柔的领褖,低吼道:“这药可是给我下的?”
季柔倒是没了先前的畏难,好似这辈子所有的恐惧都在府医宣告那会儿耗完了。眼下便成了一副要打要杀悉听尊便的破罐子破摔样儿。
她任平时挤兑惯了的季夫人扯着她的衣裳晃来晃去,就是什么也不肯说。眼神呆滞的如个活死人般。
经季夫人这话一提点,季阳舒也顿时悟了过来,先是气愤,但接着看到季夫人如此折腾病弱的柔儿,又是一阵心疼涌上心头,几步过去一把将季夫人拉开!
“好了!今晚都闹够了!”
“闹够了?”季夫人满眼的哀怨与忿然,似是这十年来隐在心底的憋火终是再也收敛不住了。
“季阳舒,你女儿没羞没臊的四处去勾搭男人,你却将人家楚公子打了个半死!眼下你女儿让我承受了十年无子之痛!你不去教训她反倒过来骂我?你这护犊子到底要护到什么地步!”
“啪!”清脆的一巴掌落在了季夫人的脸上。
当季夫人捂着火辣辣的一侧脸庞抬起头时,双眼已是红丝喷张,如一头彻底被激怒了的母狮,只见她随手扯过那榻椅上的几案,毫不犹豫的就朝季阳舒的头上抡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九卿手中端着的青瓷茶碗儿近乎是在那榻几抡起的同一瞬就飞了出去!径直打在季阳舒的膝窝上。季阳舒随之曲膝跪倒在地,令季夫人朝他头上抡来的榻几扑了个空。
季夫人身子随着那落空的拙力带动着失重前倾,顿时趴在了榻椅上的软垫里,倒也没受什么伤。
众人看着这瞬间发生的一幕,一个个眼神僵直,呆弱木鸡。
若是方才那一榻几真抡到了季阳舒的头上,不死也至少落个半残。而季夫人蓄意伤害朝廷命官,不论季阳舒是死是活她这条命都别想保住了。
这原是季府里的内乱,陆九卿并无多余的闲心去管这夫妇二人,说起来他们越乱他倒越是省心。可想到之前楚妤几次三番的同情季夫人,甚至还帮她打探京里的大夫,陆九卿便突然发起善心,伸手救了她一把。
若是她死了,楚妤大约会伤心好几日吧。
经了这番,季阳舒与季夫人都镇定了许多,一个是险些丢了命,另一个是险些铸成大罪。季阳舒虽生气,但更多的是被季夫人的气势震惊了!枕边相伴十年的人,一直温婉恭顺,今日竟对他下了狠手……他真的是让她彻底寒心了吧!
“夫……夫人?”季阳舒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竟伸手去扶倒在榻椅里的季夫人。
枕边人原就该是最亲近的,她尽心竭力的伺候他十年整,可想想自己这十年间又是如何对她的?这一榻几没让季阳舒的脑袋开花儿,却让他的脑袋开了窍儿!
季夫人眼中满噙着委屈,被季太守这一扶竟一个崩不住全倾倒了出来。她扑进他怀里放肆的哭闹,头一回像个妻。
受了委屈可以有处宣泄的妻。
屋子里聒噪了好一阵儿,眼见季夫人哭的没那么伤怀了,府医才端着那罐子上前一步,苦着一张脸说道:“夫人,这药……并非是用在您身上的。”
众人皆懵,这驱孕之物不是用在季夫人身上,那还能是用在谁身上。
府医缓缓道:“此药并不特殊,若是中了单凭脉象便可知一二。然而小人三不五时的便为夫人诊脉,却从未有异常察觉。是以,小人敢担保这药并非用于夫人身上。”
季阳舒忽而释然。先前他还为手心手背相残而揪心,若这只是误会那再好不过了!以后一家人定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季夫人神色却是复杂的,说不清此刻该庆幸还是该愁闷。庆幸的是季柔还未对她狠毒至此,愁闷的是自己的不孕之因又断了头绪。
“给季大人把把脉吧。”陆九卿语调和婉,却是字字透着怪异。
府医胆怯的抬起眼皮儿看向季太守,想要依世子之令,可看着季太守面上的赫怒又有些不敢妄动。直到世子又催促了句,他才正好顶着一副无力抗命的脸色走至季太守身旁,将手中的脉枕放至好,把上了季太守的脉。
须臾,府医面色凝重的放好季太守的胳膊,一连退远了几步才如实禀道:“回世子,回大人,依脉象所示,大人确实常年服用驱孕之药。”
季阳舒登时犹如五雷轰顶!他一男人,如何还会服那些玩意儿!
府医却好似看到了众人脸上的疑惑,主动解释了药理:“驱孕之物虽多为女子服用,但也有少数是可男子服用的。”
“且常年服用后可造成……”府医顿了顿,才终是一鼓作气道:“可造成终生不再有成活精血!”
季阳舒脸色死灰,他颤抖着缓慢的转头去看榻椅里的女儿,像看见一只女鬼般瞪大着眼睛:“这是……真的?”
季柔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面对此事脸上也兴不起半点儿波动,半张着嘴靠在椅背上,眼珠子连转都不转一下。
季阳舒对着女儿沉痛的摇了摇头,一脸说不出的苦楚!
他最疼爱的宝贝乖女啊!竟为了怕其它女人取代亡母在爹爹心中的位置,而亲手阉割了他的生育能力!
“啊……”伴着一声沉闷的长哀,季阳舒噗通跪在了地上。
陆九卿冷峻的那双冰眸里,闪过了一瞬的哀婉。既而转身不吭一声的就走出了馨兰苑。楚妤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楚景同见状也连忙跟了出去,元承等人垫尾。
府医等杂人也纷纷趁此良机随着人流退下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馨兰苑里仅剩下跪于地上抱头恸哭的季阳舒,和立在一旁不知如何劝解的季夫人,还有榻椅里萎靡不振的季柔。
……
没有人知道这季家三口是如何熬过这个夜晚。只是待翌日,王巡抚捧着圣旨来宣读时,季家三口一如往常般衣着光鲜,强撑颜面。
圣旨曰:
“奉天诰命,宿城太守季阳舒,不思敬仪,深负朕恩。
今被查实依仗权势营私舞弊,收取贿赂干涉科举,以权谋私,实乃德行有亏。更恐损朝堂举贤之大事,损国且失民心,致失天下人之望。
朕怒气填胸,愤不能平。今褫夺其宿城太守之职,家产籍没。钦哉。”
……
该圣旨乃是陆九卿日前携一众主考官、同考官、及撤榜考生的联名上书所求。当然,他所上书的内容还涉及到平阳侯府,只是不知何故,圣旨中只提及季阳舒一人之罪责。
其实这批参与了秋闱的官员能如此一致的将矛头指向季阳舒,其中除了陆九卿逐府走访时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