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片惊恐,周尧本来是蹲在地上捡碎片,男人走过来后将他拉起,像他身上带有病菌似的大力推开他,自己蹲下身,亲自收拾残局。
老板奇怪的举动还不止这一件,后来他简直把周尧当菩萨似的来供奉着,顶多让他端端盘子写写点单纸,洗碗拖地收拾餐桌之类的脏活是说什么也不让他碰,平日里也是对周尧客客气气,甚至连工资都低声询问他想要多少钱,还够不够。
周尧对他态度的巨变是既无奈又好笑,也没多说什么,在干了整整一年后辞了职,走人。
他在那座城市待了到那年的最后一日。
在那个人们纷纷出门迎接新年到来的晚上,他来到一座铁桥上,下面是一条宽广平静的河流,有些富裕的家庭包了艘船,全家人坐在上面,随波漂浮,好不惬意。
到了十点,河边上便有人来放烟花。
漫天星空,涌上五颜六色美的让人惊叹的烟火,漆黑的夜空被染上各种颜色,照亮底下人间繁华。
周尧站在桥边,抬头笑看天上的烟花,身边聚集了一群同来欣赏烟花的人,偶尔有人在打闹间撞到他。在道歉中,也许是看到周尧出色的容貌,又或是好奇他只身一人,便多问道,“你是一个人吗?怎么不跟家人一起?”
周尧笑笑,“一个人挺好的。”
那人:“要跟我们一起吗?”
周尧摇头,“不用了。”
对方当他是不好意思,热情地说道,“没关系,我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迎接新年这样有意义的事情,跟亲近的人一起过才好。”
周尧仍然微笑,视线从他旁边看去,有个高大的身影在那,只离他们三四个人的距离,他说:“不用了,我也不是一个人。”
被这样拒绝,那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说道,“那好吧,祝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周尧说。
第四年。
兜兜转转,在结束漫长的旅行后,周尧回到德林。
镇子没什么变化,他漫无目的地随意晃荡,中途撞见小希明,还是像个小滑头似的不正经。两人一起吃了顿饭,少年一直追问他这四年来干了些什么,周尧挑了点有趣的事情讲后他又想八卦别的事情,诸如有没有艳遇啊,有没有碰到喜欢的人啊之类的,周尧无奈,编了几句将人打发走,转身跑到镇上的一个小教堂前。
里面的设计没有太庄严,有些破旧,很干净,人不算多,安静的环境里,有在祈祷的、有在吟唱的、也有在忏悔的。
在坐席上坐下,周尧盯着最前面祭坛发呆。
他坐了好一会儿,看到不远处有个告解室,不同的人走进去,在不同时间段里走出,脸上是千万种表情。
想了想,也走进去。
打开的是倾听者的那扇门。
几乎是坐下那刻,隔壁便传来木门拉开又关上的声音,他好整以暇,等待着那人开始诉说。
这个人大概是心事重重,等了有近十分钟才开口。
他说:“我没什么想说的,但我能坐在这里,听你说话吗?”
周尧一愣,问:“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
周尧沉吟了会,说道,“嗯.....我有过一场持续四年的游历,要听吗?”
“好。”
于是他开始讲,旁边忏悔室里的人听的很认真,也不搭话,只静静坐在那,时不时转过头望向专心讲故事的人,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忏悔室里的人却非常珍贵,这怕是这四年多来他离那人最近的一次。
他多想把中间这层纱窗与木板打破,踏过去将人抓住。
“我说完了,”周尧道。
“嗯,”那人轻轻应了句。
“.......”
周尧没说话,那人也沉默下来,又是十分钟,忏悔室里的人突兀地说道:“现在是下午一点十三分。”
周尧:“嗯?”
“我有件事,你能帮我吗?”
周尧:“你说?”
“我想在下一分钟见到一个人。”
周尧:“......”
“在我隔壁、听我说话的你,能帮我吗?”对方又重复了遍。
周尧没回答。
隔着纱窗,四周异常寂静,这让他有种错觉,仿佛他与那忏悔者就挤在同一个空间,中间的阻碍物消失,那人像凭空出现在他这窄小拥挤的倾听室里,与他身体交缠、呼吸交融,如双生树藤般长在一起。
周尧仿佛看见那人垂下眼睑,悲伤又压抑地发出声音:“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
“我知道他今天在小镇里,但我没敢去看.....”
“.......”
“如果你帮不了我,那就让他明天在这里等我,我会去找他。”
周尧问:“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似乎已经错过提问的机会,对方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周尧沉默,没有人再进来,他想去开门,然而手刚伸出去,门便从外部被打开——
有个人站在外面。
周尧望向那人的眼里,轻声问,“忍不住了吗?”
那人摇摇头,一语不发,像在强忍些什么,可做出的动作却又温柔的不行,张开双臂,他用宽大温暖的臂弯包裹住周尧,说道,“我不擅长等待。”
“那你擅长什么?”
“挣钱养家。”
周尧:“跟谁呢?”
裴兰诺:“我抱着的那个人。”
周尧:“你觉得他会答应吗?”
裴兰诺:“......”他清清喉咙,有点艰难地问,“四年了....还是不行吗?”
周尧将他推开,在看到对方煞白的脸后狡黠一笑——他向前踏了步,在对方还没有反应前扑进怀里,语气故意染上怒意:“明明跟踪了我四年,熟知我身边的所有事,却要我方才讲了那么久的故事,你知道我很累吗?”
裴兰诺怔忪,张开的双臂不敢合上,他全身微微颤抖,怀里的人眉眼弯弯,看起来又乖又诱人,而他竟不敢造次,只担心这是千万场梦里最为真实的一个。
“我们不曾相爱,不曾交心,却做过很多比情侣还亲密的事情,这是我对你的例外。”周尧说。
“我会在四年前选择离开你,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质疑你的爱,明明才相遇几天,可你....一个高傲的贵族,却像疯魔似的迷恋上我,为我得罪亲王,又挨了我一刀。”
“后悔吗?”
周尧抬眸,双眼直直看向对面的人。
裴兰诺说:“或许是我生来,就注定要爱上你。你是最好的。”他站在周尧面前没有动,放在身侧的双手却像叛逆分子似的在动弹,周尧注意到了,但他没说话,裴兰诺接道,“在你之后的所有人,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