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微微点头,方道,“这事,也不是老娘娘同你两人自说自话能定下来的,自会和皇爷商量。”
她顿了顿,又说,“只同皇贵妃说道两句,盼你别忘了那就行了。”
都要如此赤.裸.裸地出言提醒了,可见太后心里,有多不放心她的政治觉悟,若不是再没第二个人选了,也未必会找到她头上。徐循心中苦笑,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柔声道,“那就听凭老娘娘和大哥的吩咐了。”
却是口口声声,不离皇帝。
乔姑姑停顿了一会,方才笑道,“知道就好,这就不枉老娘娘看重你了。若是由你接掌,少不得要留心几件事……”
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和徐循交代些近期的事项,填充突来的寂静和空白。
徐循半心半意地听着这些废话——在这些音节底下,隐隐约约地,她仿佛听见了上首传来的一声冷哼。
☆、第230章 选婿
混到徐循这个地步,距离后位真个只有一步之遥了,她要说自己不是宫廷权力的顶层,真是没有多少人会信。权力在上层间流转也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静慈仙师身子本来就不好,当皇后时差点没有病逝,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她需要在长安宫静养,也十分自然。而既然如此,太后和皇帝议定让皇贵妃来管家,也 就显得顺理成章了。毕竟皇后也是多年多病,现在在外人看来,才刚刚有了痊愈的势头,而皇贵妃以前还是贵妃的时候,就曾经管过一段时间宫务——而且,在底层 宫女和低层妃嫔心里,还管得要比几位主子都好些。
宫里虽然大,但到底也都是由人组成的,徐循前番主事,已经赢得人心,今日再度接 过宫务,自然事事顺遂。她还沿用了旧例,由乔姑姑、周嬷嬷辅佐,两位尚宫理事,又都是用老了的人,不用她多说什么,也都是尽力做事,任何一件事务,都能给 她举出许多前例,又分析种种做法的利弊。
底下人能使劲,徐循自然也省力,再加上清宁宫对她的宽厚政策,这一次管宫权的交替,也是平稳过渡。徐循几乎是在上下人等的一片欢喜之中接管的,才不过几天的时间,她什么都没做呢,众人便都交口称赞,“毕竟皇贵妃娘娘慈和!”
在 这一片喜庆之中,唯一一个不高兴的人,大概也就是皇后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为了让她不高兴,太后也不至于捏着鼻子支持徐循。这一次虽然她部分达成 了自己的目的,把管宫大权从清宁宫里撬了出来,但皇帝没和她做商量,便让徐循接管宫务,也很难说是她心中最理想的结果。
既然名义上还病着,那就需要侍疾,徐循去给皇后侍疾的时候,她的脸色就不大好看,见到徐循进来,便酸酸地道,“哟,仙女儿来了。”
徐循安然道,“我不明白娘娘是什么意思。”
皇 后现在病也就是病个名义,来侍疾的妃嫔们,基本上就是在偏屋里枯坐几个时辰回去,明知道她在里屋精神着呢,也不能不苦熬着。即使徐循是皇贵妃,亦不能例 外,不过她起码也还有点特殊待遇,露过面,皇后不请进去,大概坐一坐也就能回自己屋里了,不如别的妃嫔还得坐够一个下午——皇贵妃的身份,带给她的也就是 这点不同而已。
今日皇后请她进来,可能本来也就是要酸她的,见徐循反应平淡,她泄了气,悻悻然道,“别以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此次我本也没想再行管宫,只不过不愿再让她膈应我罢了,你得大权,正中我的下怀——亦不能算是我输。”
皇后的胜负欲真是令人无可奈何,徐循无奈道,“我又没说是你输,你到底在和谁下什么棋啊,由头到尾,又关我什么事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后扫了徐循一眼,哼道,“以大哥性子,他又怎会对仙师如此和气,你这一阵常跑清宁宫,不是去找仙师、太后商议,又是找谁去的?”
皇 帝没留意她的动向,不代表仙师会不留心,不过,徐循从她的话里也不是没有获取信息: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只是猜测,听起来并没有和皇帝沟通的意思。看来, 她感觉不差,皇帝始终未能完全原谅仙师,只怕他在这件事上,亦不是为皇后张目,只是一则厌憎仙师,一则维护栓儿而已。
“毕竟是姐妹一场,她昔年在上时,对我也并不差。”这念头也就是一闪即逝,徐循怡然道,“我是为了护她,又不是为了踩你,你也未免太多心了。”
皇后摇了摇头,她忽然流露些许感伤,“比起圣意,毕竟还是输给你了……”
徐循不免有点尴尬,皇后要是盛气凌人,她说不定还更舒服点。“今日娘娘让我进门,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那倒不是,”皇后因徐循不耐烦的语气,也白了她一眼,“我就是想问你,清宁宫处理掉的那两个人,真的该死么?”
皇帝在这件事上,肯定也对皇后有所交代了,徐循不知她再问自己一遍,用意何在,不觉微微一怔,方道,“这……”
她还没说话呢,皇后又截入道,“场面话你也不必说了,我就觉得奇怪,王振谈起此事时,总是吞吞吐吐的,我要细问究竟,他却又不肯说了。只怕所谓他指证出的那两人,也没有那么真吧?”
王 振这人,这些年来也算是当红了,先是在皇帝身边,后去了尚宝监,之后不知怎么又钻营到太子身边当大伴了。为人机灵会来事,徐循没少听见人夸他,她对他本也 没什么印象,可今日却不由添了几分不喜:他倒是真不耽误,帝后之间,谁也不得罪。也不想想,若是这话被皇帝知道了,他能讨得了好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左右如今仙师也回长安宫去了,想必你身边的养娘保姆,对栓儿看护得也会更严密,到底是不是她们俩,还重要吗?”徐循反问道,“那两人一向是仙师腹心,要想找出更重要的卒子都难了,你难道还不满足?”
皇后被徐循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悻悻然地哼了一声,寻思了一番,又道,“不是我不满足,只是觉得内有蹊跷……”
她到底还是挥了挥手,自嘲道,“罢了,即使有蹊跷,大哥都说了到此为止,我又还能如何?现在连老娘娘都被收拾得老老实实的,说什么是什么,说不让静慈仙师出长安宫,仙师就真不出去了,老娘娘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我算什么,又哪还敢轻举妄动呢?还当我是你啊?”
这 话虽然是嘲谑,但也透了几分真意:伴随着皇帝掌权时间的延长,他对朝廷和宫廷的掌控力也就越来越强,在这宫里,能违逆他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