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识,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徐循自然连忙逊谢,两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外头有人来报:“大公主来了。”
仙师便令进来,她偏头对徐循道,“这些年来,我是亏待了阿黄,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未能悉心教她……”
她叹了口气,“总觉得孩子还小,一转眼也这么大了,展眼就要出嫁,日后相见的机会,又有几次?人生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看的也就是下一代了。是以最近我都天天让她过来,好教导她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她忽然又自嘲地一笑,“其实也就是谈谈说说而已,论到底,我也未必擅长,否则,又如何会落得如今这样地步?”
徐循不知如何安慰她,恰逢阿黄进来,她更有几分尴尬,却又不好就走,颔首受了阿黄的礼,便没话找话道,“如今也开始留头了吧?今年二月二,不必去剃头了。”
宫 里规矩,皇子皇女留的都是光头,只皇女有两个小揪揪而已,要到十多岁才开始留发。阿黄去年以前都保持孩童发型,从腊月里开始不剃头了,孩子年轻,头发生得 快,现在已有寸许长,全都支棱着,看来像是个刚还俗的小尼姑。她点了点头,抿着唇并不说话,徐循见她眉眼间有些郁色,也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历来百姓女, 成婚都在十七岁前后,她提早三年就要出宫嫁人,起因不过是一桩在她看来不但不大,而且还很正义的行事。这孩子就算很有些心眼,又受过些坎坷,但毕竟是当作 金枝玉叶养起来的,就如同当年刚进宫的她一样,虽说明知道宫里有些残酷的事,只怕一时也不易接受自己亦不能幸免,是无常世道中毫无特殊待遇的一员。
她 如今身居高位,外人看来无限荣宠,对比仙师的待遇,高下立判。观阿黄眉宇,自己多说她也未必听得进去,倒说不定激起她的反感,觉得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徐 循轻叹一声,也不搭理徐循,只对仙师道,“如今咱们且说择婿的事,你也知道,此事都是宫里宦官们去办,我这里多少还能托人打声招呼,姐姐只想着,觉得阿黄 这性子更适合什么样的人,且托人告诉了我,咱们也尽尽自己的努力吧。”
仙师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也不顾阿黄的反应,以及徐循的谦 逊,又令她叩谢徐循,阿黄只得跪下来给她磕了个头,徐循忙弯腰将她扶起,阿黄这厢也要起身,两人眼神一对,徐循见她脸蛋尖尖,大类乃母当年,心中不免叹了 口气,低声道,“你还小,以后慢慢地就懂事了,不论如何……”
她本想说:‘不论如何,也不该亏待圆圆,她毕竟和你是一块长大的’,但见阿黄神色漠然,便又把话吞了回去,改口道,“不论何时,这世上都有艰难的事,就看你怎么想,怎么去度过吧。”
阿黄默不吭声,徐循和仙师是何等人物?焉能看不出她的不以为然,两人对视了一眼,均都有些无奈,仙师叹道,“还是早嫁早好吧——唉,我就把她托给你了。”
徐循虽然心中亦有感慨无奈,但却不愿再做颓唐之语,她微微一笑,似乎是勉励自己,又或者是在勉励仙师,“是啊,起码咱们的女儿也还是能嫁出去的。”
仙师被她一说,亦是不禁从眼睛里笑到了脸上,与徐循又交换了一个眼色,方才欣然道,“不错,早日嫁出去,也未尝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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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 间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就看你用什么心态去做了。抱定了不喜阿黄的心态去为她忙碌,那自然是忙得没劲儿,但是转换一下心态,徐循又觉得也不是什么坏 事。起码就利己角度来说,这也算是为了点点婚事的一次练手,有这个盼头在远处,眼前的烦心事便没那样讨厌了,她也能比较容易地鼓起勇气,请皇帝去清宁宫摊 牌。
“不是都说了,依你的意思去办吗?”某皇帝嘟嘟囔囔的,“怎么还要我出面啊?”
“我的意思就是请您去办啊。”徐循哭笑不得,“不然又该怎么和老娘娘说?老娘娘那里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让胡氏去说好了。”皇帝无脑推卸责任。“她不是娘的腹心吗?就让她说自己身子不好,不能管宫了,这差事可不就卸下来了?”
“胡姐姐到现在都一心以为你被瞒在鼓里,”徐循又开始和皇帝掰扯了,“让她以此借口去说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这性子,她也是熟悉的。本来生大气呢,忽然没声没响,就这么算数了?只怕胡姐姐会生出些疑惑来。”
“那就让她疑惑好了。”皇帝还是嘴硬,“她劝不下我的脾气,也不许别人能劝下不行?”
徐循只能无语地看着他,皇帝被她看了一会,可能也觉得自己幼稚,到底还是缓和了语气,“其实真的让她去说也不是不行,就说她身子不好不能管了,不是挺好的吗?”
“老娘娘只是老了,又还没糊涂。”徐循低声说。“您这是要让仙师莫名其妙地再得罪个老娘娘啊……”
皇帝没法了,又回到原点,“那就你去说好了,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徐循真快被皇帝弄疯了,“大哥你也为我想想吧,我本来就和皇后不合了,在老娘娘眼中,虽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但到底没怎么往死里得罪过她,偶有龃龉,也都是因公而发。您现在是也盼着我往死里得罪个老娘娘?那我在这宫里,以后还有没有落脚的地儿?”
“有这么严重吗?”皇帝都被她急赤白脸的样子给逗乐了,“也就是帮我传个话而已。”
“乌鸦还不报丧呢,有个名声而已,不一样是人见人憎,”徐循使劲推皇帝,“我不管了,您去吧,去吧,去吧!”
皇帝没得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又威吓徐循,“我去是去,你可不许管我怎么说。”
徐循能得他答应,已经心满意足了,料皇帝也不会胡说八道,便笑而不语,皇帝看她笑得满足,便拧了她的鼻尖,戏语道,“就该让你去得罪她,这样,日后看你不尽心侍奉我?若惹恼我了,只需三四个月不理你,瞧你还有好日子过不。”
“又 何须还要再得罪她一番?便是现在这样,你三四个月不理我,到时皇后来踩我时,难道她又会出面为我说话了?”徐循就事论事地反驳道,“她心里又何曾看重过 我?我不得宠了,她自然提拔得宠的人和皇后斗去,不踩我一脚已算是有情分了,还理我呢?——倒是胡姐姐,说不定还扶我一把。”
皇帝摇了摇头,叹息不语。徐循也觉得提这些事好让人不舒服,遂转移话题道,“年前说好的,过了年为壮儿开蒙,如今他在韩女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