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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翻看出警记录,才告诉宋书明,当日跟随小龚查看房间并发现尸体的,原本并不是在编制内的民警,而是外聘半年多的辅警沈群。

    当日原本也不该是沈群出警,是他自告奋勇主动接过这单案子,跑前跑后忙里忙外,热络的有些过了头。

    老李问宋书明:“这个沈群,有问题?”

    宋书明答:“敬喆的手机一直放在保卫科,能接触到的,只有经手这件案子的人。手机里的数据被完美清除,了解刑侦技术的,必须是分局内部人。最重要的是,敬喆最近相处的男朋友,使用了的是假身份,盗用了销户公民的身份信息。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最有可能就是内部人。”

    老李点头:“你说的这些,我赞同。但是我分局支队上下将近百人,你又怎么知道是沈群呢?”

    宋书明说:“能接触敬喆手机的,只有经手案子的经办,和保卫科的同事。我强烈怀疑,嫌疑人会想方设法让自己进入破案队伍,方便随时掌握案件动向,所以我首先怀疑的,就是曾经经办过这件案子的人。”

    “经办之中,排除掉我曾经共事,一直都很了解的几位前同事,能够进入第一案发现场,方便销毁证据的发现尸体的沈群,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和林愫已经问过邻居小龚,当日她和沈群发现敬喆的时候,是沈群自己一个人上前,专门嘱咐她留在门边不要靠近。这样看来,沈群完全有足够多的时间,对尸体做手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信息量特别大,我写得非常辛苦。

    第44章 干尸(二)

    既已怀疑沈群,老李当机立断带人去找,方才知沈群已经流感告假两日。一行人急忙赶往沈群的出租屋,支队不远的胡同内,一个半地下室中。

    宋书明带着林愫跟在后面,见老李带人撞开门锁进了房间,片刻之后老李出来,说:“人,死了。”

    地下室阴暗潮湿,没有窗户,只有开在天花板一扇铁门方便进出,另架了几级铁楼梯。

    整个地下室内恶臭扑鼻,宋书明掩着口鼻下去,冲着林愫微微摇头。林愫不听他劝,仍是坚持下来,一开门,就被恶臭冲得阵阵干呕。

    沈群的尸体就在房正中,后背朝天。房中阴暗潮湿,也没什么家具,角落靠墙放了一个铁架布艺的衣柜,和一个单人钢丝床。最奇怪的是房间正中,尸体的旁边,放了一具硕大无比的鱼缸。

    那鱼缸足有一米多长,半米来宽,缸底还留了半缸子污水,爬满绿色的青苔。扑鼻的恶臭大部分都从鱼缸散发出来,宋书明强忍恶心凑近一看,只见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一层白色的小虫。

    “蛆。”宋书明轻声说。

    两人从房中出来,老李就在门口等着,见到林愫眼睛一亮,说:“你在就好,正有疑难求你解惑。”

    林愫叹气:“你说。”

    原来沈群的尸体,脸朝下,背朝上,刑侦做完现场鉴定之后,法医老张将尸体运回解剖。几个人合力将尸体翻过来放入裹尸袋中,哪知尸身一翻过来,老张一眼瞥见沈群的正脸,霎时惊得目瞪口呆。

    沈群的脸,黑瘦干枯,眼眶深深凹下,皮肉消失殆尽几可见骨,竟像是干涸血枯而亡。

    “老张初步判定,沈群死了,至少有一个星期了。”老李说,“但是,他请病假才两天。我就想知道,之前那五天,来上班的,到底是谁?”

    “会不会是注魂?”宋书明问。

    林愫知他心意,既然已经出现了金刚杵,他怀疑注魂也在清理之中。她微微摇头,眼望前方略有呆滞,呢喃道:“这次不是注魂,而是鳌蟒。”

    沈群尸体前那个巨大的鱼缸,养的就是鳌蟒。鳌蟒擅水,喜阴,极惧阳光,养在家中可镇宅引财,最常见的都养在赌场钱庄。

    但鳌蟒此物,极为金贵,雌雄同体,十二年一蜕皮。蜕皮之时,以菁丝花露为食,蜕蛇皮作肉身,可幻化人形。

    “怎么可能?” 宋书明不敢置信。

    林愫低声说:“我也只是听闻过。鳌蟒能变人,靠的还是菁丝花露。”

    “你不要觉得菁丝花露这个名字好听。这四个字,哪一个字都很血腥。”

    “菁,是精,指活人精血。喏,就是沈群被吸干了的血。丝,是尸,就是敬喆挂在灯罩下的尸体。花,是冰花如意,可摄人心神,魅惑人心。露,是蓼,水蓼花,指的是女孩子。柳堤边生,官杀弱水,癸水坐巳,十二年一轮回。”

    “如果我没猜错,敬喆的八字属水,连一个火字都没有。她死的时候,手里恰恰就握着冰花如意。”

    第45章 如意

    “始皇年间修筑长城, 西起陇西嘉裕横穿河西走廊,东至河北秦皇, 在山海关老龙头入海。”老林叼着烟袋, 蹲在椅子上,缓缓道来。

    “长城自西向东,修到山海关老龙头, 已是最后一段。冬日终于完工,劳役们辛苦一年,只等着工头结算工钱好回家团聚过年。”

    “哪知工头残暴,谎称始皇天命,长城需以人血祭天, 方能保千年不倒,万世永驻。为免消息走露, 数万劳役三日内被杀光祭天。刽子手的斩刀都卷了刃, 人却还没死绝。”

    “那工头眼见来不及,生怕走露消息引来劳役们聚集在一起反抗,愁恼半日。腊月三十当天,渤海海水结冰,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层层堆砌的冰海。工头望着冰海,目光转向屋檐之下挂着的大片大片坚硬冰锥,条条都有手掌粗,一尺来长, 计上心来。”

    “冰锥为刃,玉石作柄, 就制成一支杀人利器,唤作如意。工头一声下令,如意锥尖染血,血流入海,海水都被如瀑般流下的血水染成暗红。”

    “那后来呢?”七岁的林愫满眼好奇,问半响不语的老林。

    “啊?后来?”老林回过神来,敲了敲他的烟袋。

    “后来嘛,后来孟姜女过年不见她老汉回家,就去长城边哭她老汉,哭啊哭啊,就把始皇帝修的长城哭倒了嘛。”老林继续说。

    小林愫咬着笔尖发脾气:“你讲的这个孟姜女哭长城,跟老师说的不一样!”

    老林哄她,乖女子,我讲的这个才是真的哩。

    林愫由巴掌大的襁褓婴儿,到亭亭玉立少女风姿。十六年间不知听老林讲过多少故事,有的真有的假,有的半真半假。孟姜女哭长城这个故事,她却记忆深刻,只因半个多月后,家中来了一个男子,自称统计局工作人员,来做人口普查。

    恰好那年夏天,老林照旧跟着社火社,一个村子一个村子串走社火。关中村落,多以姓氏取村名。七月头,社火社走到李村,老林带去了一只黑虎兽首,血盆大口,黑毛披散,直吓得村中小儿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