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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了,孟来时只一五一十地讲自己所见所闻,又还有自己的一些猜测。孟本则是在一旁发问,有些事情的细节确实要多多追究,孟来时是只管平铺直叙,而不会掐住重点的。这倒不是他愚笨,这正是他的聪明处了——他一点也不探听顾家对什么信息看重,只是把知道的全带来罢了。

    两人交流了一番,虽然来路花了许多时间和心思,孟来时却是只呆了一会儿。孟本还要留他:“大哥稍待,这一回是为了我家东家的事儿帮忙,若是没个招待,这也忒失礼了!况且我也过意不去。”

    孟来时却不与他来虚的:“没得法子,我自在这儿多停留就是多一分风险的。至于什么招待的事情,何必急在这一时?我那儿离你这儿近的很,等到日后事情摆平了,你想招待我多少回,我只有高兴的,那时候只怕你还嫌我叨扰太多了。”

    第73章

    差不多时候的顾家上下也都在关注这件事, 一直在四处写信,或者上门与人联络关系的顾周氏先不说。祯娘与苗修远等几个人也是谈论起这件事来了——要知道这三人原本是为了‘国色’的生意而来, 却是随口一句就聊起了自家与那些养珠户采珠户开战的事儿。可见家里表面上依旧是各司其职, 只有孟本那一系奔忙, 其实暗地里已经是沸反盈天了。

    其实这也不稀奇, 毕竟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的。若是这一回珍珠大战赢了,顾家就要新上一个台阶,其他各处生意也能靠着珍珠的收益大扩张。若是输了, 那么其他生意也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毕竟都是一个东家的生意么。

    祯娘一开始就问道:“你们对着珍珠生意可是熟悉?”

    苗延龄三个人是你看我我看你——苗延龄是不必说的, 他当时随着孟本在海中洲做过一段时候的差事,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就是另外两个也不简单, 刘文惠和宋熙春都是浙江人,浙江太湖珠的名气都不用再说了。就是不大了解,应该也能说出个一鳞半爪来。

    更何况刘文惠的外祖家正是湖州太湖边上人士, 每年有一个进项就是那些太湖珠珍珠粉换银子。虽然做珍珠粉生意和做珍珠生意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是既然是从一样人家拿货, 那就不可避免的有交集。所以刘文惠没做过珍珠生意, 却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三个人把祯娘的问话一答。刘文惠又抢着道:“这一回大小姐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外祖家就在太湖边上, 每岁也要收些珍珠粒子做珍珠粉,然后到各处生药铺子、脂粉铺子发卖呢!”

    也不等祯娘再问,他自己就接着道:“太湖珍珠或者比不上合浦珍珠、倭珠、北珠等质量上乘, 但却是当之无愧天底下数量供应最多的。若是没得太湖珠的数量撑起来,只怕珠市都难得有人气。太湖珠供应南北, 不只是中等人家只能用的起太湖珠,就是上等人家又哪里有只用宝珠的道理。就是皇家在太湖还有皇商刘家,制定每岁供应太湖珠,皇家都是如此,何况别家?”

    刘文惠也确实没有吹牛,说起这些也是信手拈来:“每岁的珍珠买卖,除了南边的合浦南珠,北边的关外北珠,东边的倭珠以外,还有些西洋大珠涌入。只是这些连珠市交易的四分之一都没有,剩下的都是太湖珠!”

    “要知道那些品质极高的宝珠却是昂贵,但是实在太难得了,不只是价格,更多时候是有价无市。做珠商的只要有来货的门路都能赚钱,但是能安安稳稳细水长流的也只有做太湖珠的——因为太湖珠稳定大宗!其他的不能相比。”

    祯娘听过,想了想道:“咱们家这个生意现在还没有规模,但是将来能到何样地步你们应该眼见的。往少了说我家也能挡半个太湖,若是算上将来都养珠的只怕就是再造几个太湖了,你们说什么时候珍珠价就下来了?”

    这一回说话的却不是刘文惠,而是一直十分持重的宋熙春。只听他慢慢道:“这个可是十分不好说了,太湖珠就是比如今再多一倍市面上价儿都下不来,但是到两三倍的时候只怕就有反应了。毕竟珍珠本就是富贵人家的玩意儿,天底下能够吃饱穿暖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像是能够使用上珍珠的人家毕竟还是少,所以别看市面上对珍珠如此渴求,但真个有了两三倍,珍珠就要调价了。”

    这话本来有道理,从头到尾都没吱过声的苗修远却道:“这却未必,你少说了一样,就是海贸——如今海上经营何等赚钱,一船货物出去就能回来一船银子。相比起别的宝石金银,珍珠是少有的在西洋在中原都十分值钱的了。”

    海外之国盛产金银宝石等,中原商人都是十分清楚的。因此但凡宝石这样的交易从来都是从西洋流入中原,没得反过来的道理。只是珍珠不同,大概是中原与西洋都十分稀缺的样子。之所以没有出现珍珠流出,那大概是满足中原尚且不够,况且中原豪门更加有钱罢。

    但是真个叫起价来,其实是差不多的。因此苗修远一说这个,在场其他人都是立刻恍然大悟的样子——因为有了这个变数,之前宋熙春的结论就不能算了。即使这些西洋人不如中原有钱,但是他们多的是金银,又是一国之力所求珍珠,敞开口子来供应,只怕数字也骇然的很!

    祯娘微微出了会儿神,过后道:“既然是这样,等于是几十年内,其实大家都是能井水不犯河水的——我家自发我家的财,就是再有一个太湖珠的收益,也是多出的,并没有抢人家的饭碗。这倒是和我之前想的不同了,既然是这样,倒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帮人是这样你死我活的样子。难道不爱惜祖辈积累至今的资产?要知道这样的商场大战也不是好玩的。”

    刘文惠这时候笑道:“大小姐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小姐难道不知?凡是能够独享利润的从来就不想与人分享,毕竟咱们做生意的本来都想做到最高,恨不得一个人把全天下的生意都做了,什么时候也是不知足的。而不是随便一个人出来说分享生意就能分享生意,我们又不是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才做生意的。”

    就在珍珠成为今年开春起东南商人提的最多的词的时候,新一轮珠市开始了——这时候大家目光都看向海中洲,想知道今年顾家能出多少珠子,以及他们是怎么养珠采珠的。谁都知道人家珠子是这时候上市,那么也就大概是这时候采,至于养珠时候,本是不清楚的,但随着几个原本在顾家海中洲做过事的劳工开口,一切也都不是秘密的。

    不同于前年、去年这两年,顾家的珠子一大部分交割给刘家,一小部分悄悄流通进入广州珠市。可谓是润物细无声,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就像是蜻蜓轻轻点了一下水面,那一点点涟漪很快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