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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田野,这座似乎有些印象的村路,有十几年了。村子里陆陆续续由简陋的砖房,换成了别墅样的小白洋楼。

    庄稼地里的弓着背慢慢锄地的老身影也在逐渐减少,很多年轻人,开着大机器车,轰隆轰隆的,在水田地里来回行驶。

    到家了,妈把门慢慢打开,直冲着大门有两棵石榴树,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种下的,现在已经长的足够高大,似乎能够遮的住半边蓝天。

    爸在里面的卧室里躺着,听妈说在医院里住了好几个月,病情不见好转,只能是尽量抑制,但还是不断恶化。医生说已经治不了了,你爸也不想再花冤枉钱了,就回家了。你爸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想见见儿子,就把你叫过来了。

    我把东西给妈让她最近吃的摆在客厅,冷冻的鸡鸭鱼肉放到冰箱里,我上楼看看爸。

    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盖着厚厚的棉被,呼吸急促,咳嗽声也接连不断。

    “爸,我回来看你了。”没有任何前奏,没有任何理由。看见眼前那张似乎熟悉的面庞却带着一具干瘦蜡黄的陌生身躯,再也看不见当年强壮的颜色,眼泪从眼角情不自禁的流出,流的肆无忌惮,一发不可收拾。

    “爸老了,也病了”爸勉强的挺起身子,卧坐在床头,后背靠着床背。慈祥的面庞上带着微笑,让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种从内心深处涌起来的酸酸的感觉。我知道以现在爸的病情,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说什么安慰的话,也都是多余的。

    我坐在他的床边,默默的看着他,静静的陪伴着他。脑海中一片混乱,像是翻阅老照片似的一点点重复从前的记忆。

    那天晚上,爸说了好多的话,我们一起回忆了好多过去的老故事,爸没有眼泪,只是一直不停地咳嗽。

    “当时你出生的时候,一看是个小子,爸特别高兴。总觉得有一天,你能变得特别优秀,成为一个能顶天立地的男人。你看看你现在,自己都差点不能养活自己”爸使劲的用手敲打着我的脊背,但是却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爸笑了。“也许你还小,还没有到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不过,恐怕我是等不到了”爸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但是好像并没有遗憾的感觉。看到自己儿子还很健康,一切安好,做老人的,估计心里也满足了吧。

    昏黄的烛光灯映照着爸沧桑的脸庞。我坐在他身边,静静的陪着他,直到他睡去。即使睡着了,咳嗽声依旧响彻云霄,爸一直是个安稳的人,睡觉很老实,但是此时此刻,总是翻来覆去的挪动身子,也停不下咳嗽。

    我没再吵醒母亲,在客厅的桌子上写了留言,然后走了,没有再回去。

    夜里,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我想了很多,看着天边那片遥不可及的黑暗,我在想,爸会去哪。

    我走了,再没有回去。

    不忍心再看到爸脸上已经没有办法再增添的深刻的皱纹。也不愿意再让他看到自己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我买了当天夜里的火车票.一路上静坐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夜空,又回到了现在的家,一个空荡的房子。

    一种莫名的空虚感沉重地压在心头,呼吸困难,差点就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漆黑,不是因为天还未亮,而是内心深处忽然涌起的一种孤独寂寞,最熟悉的陌生人,当我还在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时,他们已经开始悄悄离开,渐行渐远,蓦然回首,灯火阑珊,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的我真想永远沉睡在梦境中,永远也不要醒来。残酷的世界,能否为了等待就停留在此时此刻,不要再冷酷的抛弃渺小的我,独自远行。

    ☆、第十二章 突来的爱情

    我又去了那家酒吧,盛德酒庄。

    初晨的天空还显得有些昏暗,不时能听见高大椰子树上知了和蝉鸣叫的声响,那声音显得聒噪,但依然悦耳,真实的大自然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就那么叫着。

    没有坐在酒吧正向的大厅前方,在一个靠近窗户的角落里,摆着一张小巧的杉木圆桌,显得空寂,我特地找了三只玲珑小巧的酒杯,这次要了两瓶白酒,坐在一个没人的角落,一直喝下去。

    时间还早,除了一个酒吧的服务生在前台擦拭红酒脚被和手动咖啡机,老板坐在门口左手侧的深蓝色沙发摇椅上读着早上刚刚送到的晨报,点了根名贵的特产香烟,默默的抽着,空气中飘散着一缕淡淡的烟草清香。

    酒吧里再没有什么别的客人,寂静一片,其实还显得有些阴冷。暗红色的落地窗帘随意的挂在两边,挡住了本身就有些微弱的阳光,从门口的红木木门的缝隙中微微透过些不值得一提的柔光,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一片微弱的阴影,好像是路旁芭蕉树叶的形状。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待多久,也不知道想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别的什么人的陪伴。

    “怎么了,心情这么低沉”不是森的声音,是妮可,沉浸在白酒的苦涩中,丝毫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森没有来,妮可在我的旁边坐下。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满酒,陪我干了一个。

    “你怎么来了,怎么知道我在这”我的声音很低沉,似乎无精打采的样子。

    “女人的第六感觉吧,你经常来这里,我觉得你应该在这”妮可的声音清脆温柔,似乎毫无道理,但是也无法反驳。“怎么,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么,听森说,你回家了。”

    “我爸病了,病的很重,肝癌,晚期。”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与难过,即使一个大男人,在即将面临生死离别时,依然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眼角根本没有溢出眼泪,干燥的像是一块贫瘠的荒土,但是还是忍不住抽了张纸巾,认真得糊在眼眶上,其实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突然死亡,而是告诉你快要离开的时候,我却只能束手待毙,除了漫长的等待,没什么可以做的事情。

    “我也经历过生死离别,但是我却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好像对于这些无法控制的东西,人除了恐惧之外,没有什么能够安慰自己的办法。”妮可好像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场灾难,对于别人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意外,一个新闻。但是对于自己,是一个无法忘却的疼痛,一道一辈子也无法逾越的鸿沟。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我们都是受过伤痛的人,有些伤口,无论如何掩盖,依然还是那么明显。就像是脸颊上出现的一道难看的伤疤,根本无法掩饰,也几乎不可能完全愈合,只能那么肆无忌惮的挂在那里。

    我想我们都是孤独的人,感觉被整个世界所抛弃,因为我们太过平凡,太过渺小,无人顾及。但是就像你说过的一样,有些事情总得过去,总得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