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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往他手里送银子,接下来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做梦做到自然醒的好日子。

    可是鄢懋卿犯了异想天开的致命错误,那些盐商谁也不是吃素的,互相一通气,与其咱们拼死拼活,还不如让鄢懋卿滚蛋呢!

    他们就把消息散布出去,说是朝廷要改变盐法,煮盐的灶户都要裁撤,大家往后就没有生活来源了。

    虽然灶户和世兵一样,要父死子继,且饱受盘剥,收获极小,但是好歹是一份营生,外加上能弄点私盐,好歹能维持糊口。要是改了盐法,他们能干什么?

    种地没有,做工不会,这不是往绝路上逼人吗?

    因此两淮等地的灶户都被惊动了,大家索性一起罢工,抵制盐法。他们不干了不打紧,商人们立刻宣布存盐不足,盐价几天之间,就翻了一倍多。

    地方官吏,还有锦衣卫的人一看这还了得,盐可是老百姓生活的必须,可以不喝茶,不吃油,唯独不能没有盐!

    再涨下去,就不是灶户闹事,而是百姓要起义了,他们为了乌纱帽,也不顾得罪严党,纷纷上书,弹劾鄢懋卿。

    嘉靖接到了锦衣卫的密报,更是怒气冲冲,几乎抓狂。给朕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就想立刻下令,把鄢懋卿给抓起来。

    不过话到了嘴边,嘉靖又咽了回去。

    他的怪脾气再度发作了,鄢懋卿南下巡盐,不管他干了什么,替宫里多捞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让嘉靖得以周济天下,这就是大功。

    而且盐政是个人都知道问题重重,鄢懋卿的做法至少是勇于任事,忠心耿耿。

    下面越是闹,就说明鄢懋卿的方法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朱纨事件给嘉靖的教训太大了,他决不能因为地方上反弹,就随便处罚自己的大臣……

    嘉靖对鄢懋卿竟然生出了同情,可是两淮大乱,又是不争的事实,上千万人面临着缺盐的困境,一旦激起民变,那可是要天下大乱的。

    该如何处理,嘉靖是一脑门官司。有心要严嵩商量,严嵩一定庇护鄢懋卿,而找徐阶呢,他又会趁机落井下石,致鄢懋卿于死地。

    这两派争斗,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根本没有朝廷大局,江山社稷。

    嘉靖越想越气,恨不得骂娘!

    朝廷养了一大帮的官员,到了关键时候,没一个能分忧解难的,光想着自己的利益,就不知道想想大明的天下?

    其实嘉靖也不想想,自从大礼议以来,他心里何尝不是只有自己,至于严徐党争,那也是他怂恿鼓励出来的。这就叫脚上的泡自己走的,两个字:活该!

    嘉靖沉着脸看了一眼伺候在身边的麦福。

    “朝堂之上,有本事,又不是严党和徐党的,还有谁?”

    麦福慌忙说道:“皇爷,奴婢哪敢随便评断大臣啊!”

    “那朕非让你说呢!”

    麦福顿了一下,露出为难的神色,思忖了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唐毅。”

    嘉靖摇摇头,“以前的唐毅还算不错,可如今吗,整个一个徐党,还是人家的马前卒,傻狗不知臭的东西,被徐阶卖了还帮着他数钱……”

    敢情唐毅替赵贞吉挡枪,在嘉靖这里就落下了这么一个评价!

    麦福仗着胆子说道:“皇爷,老奴倒是不这么看。”

    “那你就说说。”

    “遵命,那天廷议,老奴也听了,唐大人从头到尾,都是老诚谋国,他说要整理漕运,也是有理有据。这些年来,不管做什么事情,唐大人始终把陛下放在第一位,和那些人不一样的。”

    麦福说完,连忙把头低了下来。嘉靖是个何等怪物,要不是麦福得了太多唐毅的好处,才不会冒险出头呢!

    好在嘉靖对唐毅的印象的确不错,尤其是涉及到经济的问题,天底下还没人能超过唐毅,他思前想后,还是下旨把唐毅叫到了西苑,君臣相见,行礼之后。

    嘉靖直接开门见山,指了指桌案上的一摞奏疏,怒气冲冲道:“这些都是弹劾鄢懋卿的奏疏,罪大恶极,触目惊心,你说吧,朕该怎么处置?”

    唐毅真想脱口而出,你杀了他算了,不过却忍住了,一路上唐毅思量再三,尤其是听到嘉靖的话,他就更加确定了。嘉靖是何等强悍的人,他要处置谁,还会征求别人的意见,别说鄢懋卿,就算比他官职大得多的,也照抓不误,张经、李默、赵文华……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现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多半就是试探,我才不上当呢!

    “启奏陛下,臣对此事一无所知,不敢妄言。”

    “那好,就让你知道,那边都是折子,自己看!”嘉靖冷冷道。

    这是逼着自己表态啊,唐毅将奏疏拿起来,一本一本仔细地看着。其实唐毅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而且这些奏疏都大同小异,不用费什么事。

    可唐毅愣是看了半个时辰,弄得嘉靖都不耐烦了。

    唐毅才缓缓放下折子,到了嘉靖面前。

    “臣以为这里面有蹊跷。”

    “你说。”

    “是,臣以为灶户收入微薄,生活艰难,他们要是反对盐法,应该聚众去衙门闹事,奏疏之中,没有提到衙门受到冲击,反而是停止煮盐。灶户不煮盐,就没有生活来源,他们能承受得起吗?再有各地盐商都有存货,以臣在福建和浙江等地的经验,至少会有两三个月的存货,岂有这边灶户一停,那边就涨价的?”

    唐毅道破了天机,嘉靖也感到了问题,只是他高高在上惯了,容易忽略细节。

    可听唐毅一说,顿时豁然开朗,他面带思索之色,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大腿。

    “鄢懋卿是被陷害的了?”

    “也是也不是!”唐毅低声说道:“臣以为鄢大人改革盐政,用心是好的,只是方法过于急躁粗糙,也低估了反弹力道,才弄出了乱子。”

    “嗯,那你说该如何处置鄢懋卿呢?”

    “这个……”唐毅额头真的冒汗了,他刚告诉自己的同科,不要陷入严徐党争,结果他就被逼着表态,可真是报应不爽啊!

    “陛下,臣以为当下讨论如何处置鄢大人,还为时过早,当务之急就要稳住两淮,稳住漕运,然后再追究责任不迟。”

    唐毅这话,本质还是推脱,嘉靖虽然不喜,可是也无可奈何,尤其是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一个鄢懋卿不足惜,真的弄出了民变,那才是人头滚滚呢!

    嘉靖思索半晌,说道:“唐毅,朕任命你为钦差,去淮安走一趟,把盐解决了,两条,第一地方不能乱,第二,盐税不能少!”顿了顿,嘉靖又补充道:“只要办成了,回来朕有重用!”

    显然,嘉靖算是看清楚了,凡是涉及到收税,严党贪婪无能,而徐党呢,又自私自利,和士绅站在一起。唯有唐毅办事最贴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