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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两次也就罢,久了必然会惹来嘉成帝的厌弃。

    薛庭儴对杨崇华及彭俊毅并不陌生,但也没有太多的认知,因为在那梦里,杨崇华是出了名的缩头乌龟。

    这话并不是贬义,而是指此人凡事不搀和,只管户部的一亩三分田。他能站到最后,该倒的都倒了,就他没倒,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手腕在这。

    薛庭儴甚至怀疑,吴阁老能落到之前这种下场,是不是也有此人的作用。

    自古以来,最狠的莫过于捧杀。

    “就不提这禄米如何,薛大人,若是本官没弄错,那泰隆票号乃是你妻舅的生意,你在户部任堂官,该是户部给众官发的俸禄,你让一个票号出面,难道这就不是徇私?”茅文浩道。

    又是一计重锤砸在薛庭儴的身上。

    随着这句话,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一身绯色官袍的年轻人身上。

    到底是年轻了,也许适合除旧布新,可到底还太稚嫩了。

    京官和外官不同,在外做官,天高皇帝远,无人掣肘。在京里当官,上面下面四面八方,多少在外面风光至极的封疆大吏,回到京城以后老实做人。皆因这京城里的水太深,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一众身着绯色的官员,俱是目露怜悯的看着薛庭儴。这其中还有一人,正是林邈,他目光闪烁,却是欲言又止,到最后含在嘴里的那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何为徇私?何为不徇私?”

    薛庭儴目光沉凝地看着茅文浩,又去看诸官:“只要是利国利民者,微臣就不认为这是徇私!世人皆知,为官者须正德,要以民为先。位高如陛下也说,天子不与百姓争利,种粮食不易,不用太过较真。在此,微臣有几句话想说,还望陛下恕微臣冒犯之罪。”

    “说。”

    薛庭儴一鞠之后,方直起腰来,说道:“陛下太爱护百姓,国库虚空那几年,宁愿自己节衣缩食,也不愿与民争利,不愿多征赋税。彼时,臣虽是没有入朝为官,不过是个莘莘学子,也总是听闻老百姓说,皇帝是个好皇帝,爱民如子。

    “但须知百姓是民,官也是民。以一个八品京官来算,月禄米十二石,折合为银是十二两。这些银两以一家三口数,要承担所有人衣食住行,人情往来。如果节衣缩食,也将将够用罢了,却攒不下任何剩余。但前提只是一家三口,试问哪位京官家中就三口人?

    他顿了一下,忽然面向茅文浩,问道:“茅大人,你家中几口人?”

    茅文浩一愣,下意识道:“本官家中五口人,有老母一人,妻一,子女二。”说着,他挺直了腰杆,京中像他这么清廉如水的,大抵没有几个。

    薛庭儴点了点头:“那请问茅大人,您的俸禄可是够用?”

    “这——”哪怕滚刀肉如茅文浩,也不敢当着嘉成帝面说俸禄不够用,人都快要穷死了。

    可他也说不出够用的话,只能黑着脸瞪着薛庭儴。

    不过就他这种表现,是个人也能看出其意思。

    薛庭儴也没有理他,继续道:“微臣如此计算,是基于禄米折换成银两。如若还是按照禄米来发,现如今一等粮每石大概在一两一二左右,就按一两为数。而二等粮、三等粮的价钱,却是要折半再折半。如果拿着这种粮出去卖掉换银,能换银几许?用换来的银去购买其他生活所需,又能换来多少?”

    “茅大人,本官听闻您家中无下人,每次户部发放俸禄,都是您亲自前去领。为此,没少和户部吏役发生口舌之争。茅大人,下官还是想问您之前那个问题,您的俸禄的可是够用?每次所发的禄米拿去兜售是否能养活一家人?”

    这连着两个问题,问得茅文浩是面色大变。

    他并不蠢,自然明白薛庭儴的意思。

    若说够用,此事传闻出去,就是他趋炎附势,是时举朝上下都会痛骂他。

    众口铄金。别看他平时骂别人痛快,轮到他人骂他,自然是不愿的,尤其是这种骂名。

    可若说不够用,等于是站在薛庭儴这一边,是时得罪的岂是一两个朝臣。

    茅文浩并不蠢,若是蠢,也不会得罪了那么多朝臣的情况下,还能安安稳稳继续做他的监察御史。

    他十分清楚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

    一时间,他是冷汗直流,竟说不出话来。

    “茅大人,这个问题难道很难回答?”

    茅文浩现在恨不得把薛庭儴给扔出乾清宫,同时更是深恨自己为了名头,竟是惹上这个祖宗。

    “茅文浩,朕从来欣赏你敢言人不敢言,怎么今日……”

    茅文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回陛下的话,臣的俸禄不够用,若是折算为银还好,若是只发禄米的那一季,下官一家人要节衣缩食,并需找友人拆借,才能度日。”

    话既出口,似乎也没什么顾虑了,再加上茅文浩早就对此事积怨在心,反正已经得罪人了,也不怕什么。

    “那些恶吏往禄米里掺杂砂石,为此臣与他们争吵过多次。且他们见人下菜碟,不同人发的米也不一样,诸如像臣这种人憎鬼厌之辈,抑或是位卑言小之人,发的就是那最差一等米。可臣食君之禄,替君分忧,身为监察御史,当敢言人不敢言,不能因为惧怕恶势力,就紧闭了嘴,做那睁眼瞎之人……”

    茅文浩越说越悲愤,竟是说着说着,就伏地大哭了起来。

    薛庭儴也就借着机会道:“此乃微臣革故鼎新之本意。既然发粮发银都可,不如发银,众官才能得到实惠。至于为何不从户部发放,而是‘徇私’找了泰隆票号,一来是受了吾妻之启发,二来也是为了给户部减轻负担。”

    “你妻,这又和你那妻子有何关系?”正想发怒的嘉成帝,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微臣出身微寒,当年微臣之妻为了供微臣念书,做了些小生意用以养家糊口,才会有之后微臣蒙陛下圣恩,点为状元。这些年生意一直未停,臣做官做到哪儿,她的生意便做到哪儿,是兴趣所致,也是她心知做官俸禄之微薄,不足以撑起整个家。

    “她是个乡下妇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百姓苦,当官的不能从百姓身上捞银子。所以这些年说来惭愧,臣虽居于高官之位,吃喝花用却全是我妻所挣。微臣心中惭愧,每每有闲也帮她看一二账本,免不了就生意之事与她商议……

    “她曾困顿于生意天南地北,不能面面俱到,若是其他也就罢,若管事的从中亏空银两,她却不能察觉,不是舍本逐末?经过一番摸索,也找出两全之法,那就是用两班不同制度下的人互相监督。”

    薛庭儴停顿了下,待嘉成帝吸收完这些讯息,才又继续道:“微臣这次之所以会安排泰隆票号代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