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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事,月事是污秽的,晦气。而在海上航行特别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出事,所以才会避讳。

    开始薛庭儴还不跟招儿说,后来还是她见别人听说她也要去,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追问了起来,他才实话实说。

    招儿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却也心中明白即使能以势压人,可人们心底的想法改变不了。遂在出门前特意换了身男人衣裳,那种怪怪的眼神才少了些。

    本来招儿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倒是薛庭儴心里有些计较,跟她掰扯了半天她不用这么干,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是招儿自己说,她其实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只是有些事情既然存在,明明可以让大家都安适,实在没必要为了一己之私,去刻意让所有人心里都不舒服。

    海洋变化莫测,出海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最大的盼望就是能平平安安出去,安安全全的回来。

    这样便好了。

    话都说成这样了,薛庭儴自然再说不了什么。

    船到了某一个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这趟一共出来了两艘船,随船带了两百多人。

    船停下后,另一艘船上的民壮便开始忙起来。他们拿出了许多手腕粗细的皮绳,又在船舷上架起特制辘轳,那辘轳有人高,需得数个精壮的汉子合力才能搬起。待辘轳架好后,他们就开始将皮绳往辘轳上缠。

    另一边有几个汉子换上水靠,每人都背着一个特制的水肺,打算下海。

    招儿之所以会知道那是水肺,还是薛庭儴告诉她的。

    他们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每个人身上都系着一根绳子。在入海前,他们检查了一下携带之物,例如锄头、小刀,还有一些防大鱼的药等等。

    这防大鱼的药,是管福建那些常年采珠为生的采珠人买来的,那些采珠人常年深入海中,自然有其独门手段。

    这些人很快就跳入海中。这边招儿望着那平静无波的海面,不免有些心悸。

    大海实在是太大了,人反而是那么的渺小,所以难免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感。

    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海面上的绳子被人拽动了,船上的人快速地拽动着绳子,很快就从海面上冒出一个人。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所有人都冒头,并上了船。

    船上,数十个汉子合力摇着那人高的辘轳,刚开始很缓慢,直到听见一句起来了,就快了起来。

    船动了,拖着那个不知名东西,一路往前航行,一直到了某个特定的方位才停下,方才那些入海的民壮又下水了,合力解开绑着那物的绳子,就见海面上泛起一阵波纹,那物又沉了下去。

    所谓的掘开航道,就是如此这般进行的。

    那片水面下堆积了许多山石和沉船,体积小的、重量轻的,能挖起来的就挖起来,不能挖的只能移到某个深水处。反正这片海域有深有浅,只要不会让船只触礁,随便堆积在哪儿都行。

    经此,招儿总算知道薛庭儴平时在忙什么了。

    望着他没被晒黑,却被晒起了皮的脸,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她的手被薛庭儴抓住。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等这片航道打开,你大抵要脱一层皮。”招儿浅笑着说。

    薛庭儴哈哈一笑:“辛苦的是他们,可不是我,我只用看着就行了。”

    可不是,每个人都很辛苦,每个人都在努力着。

    招儿突然有一种她还不够努力的感觉。

    因为女子的身份,又因为弘儿之前还幼小,她总是尽量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顶多是做一些盘账,或者发号施令的活儿。

    每当看着别人忙忙碌碌而来,忙忙碌碌而去,她也是挺羡慕的,却知道任性不得。如今弘儿也长大了,前阵子薛庭儴从外面聘了先生,在府里做了西席,教授弘儿念书。

    儿子总算不是日日缠着娘了,刚开始招儿还有些挺不习惯,这也是为何今日她会生出想出海看看的心思,实在是最近有些无聊。

    看来,她也该给自己找些事做了。

    一直到了夕阳西下,薛庭儴他们才归。

    招儿第一次看到海上的日落是什么样的,那种奇景特别壮观。

    回头看了看海面上那坨橘红色,招儿依旧有些恍不过神。

    “待这里被清出来,定会恢复很久之前番船满海间的盛景。到那时候,我来这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大半。”薛庭儴朝海面一挥手,对招儿道。

    “那到那时候我们去哪儿?”

    “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郭巨山下是郭巨镇。

    郭巨三面环山,一面临海,隔海对面就是舟山岛。

    因浙江一带总是闹倭寇,郭巨又临着海,所以当地便有卫所驻扎。

    定海卫与之不同,因为舟山岛上百姓内迁,定海前卫、左卫、右卫均被撤回至镇海楼,独留了定海后所驻扎在定海县。

    定海后所只不过是个千户所,郭巨却是整整驻扎了一个卫。

    此时郭巨卫所中,刘千户正在向指挥使贺维禀事:“这阵子那些高丽、倭国以及佛郎机商人,要货的数量越来越少,下面的那些商人已经连着反应好几次,这次甚至有商人带了货来,却只销掉了一半不到。便有人起了疑探问,这些夷人却是闭口不答,后来还是许家的人生了一计,特意将那夷商灌醉了,又施以美人计,对方才说了些内情。”

    贺指挥使乃是一个四十多岁魁梧汉子,留着一脸络腮胡。

    他为人粗犷,最是不喜别人跟自己说话,说一半留一半,也因此浓眉不禁一皱。

    见此,刘千户也知道自己臭毛病又犯了,忙又继续说下去:“之前您让属下查查这事,属下便一直记在心中,这次根据许家的禀报,又专门派了人尾随而至,才发现竟是定海县的那群人,抢了咱们的生意。”

    闻言,贺指挥使下意识地掀了掀眉,明摆着有些不信。

    都在这一片讨饭吃,贺指挥使知道定海那处。说白了,就是捡他们的残羹剩饭来吃,他从来就没放在过眼里。

    卧榻之侧能容他人酣睡,这个理谁都懂,只是那伙人都是浙江一带的传承多年的氏族,单挑一个不起眼,可加起来就有些棘手了。再加上又攀了前闽浙总督裴克强的关系,贺指挥使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样的地方,抢他们的生意?

    贺指挥使会有这种想法,也是基于清楚双屿那片的地形。

    那地方早先是好,扼多条航线之要冲,且洋流和缓。打从南洋到东洋,最近的一条航道便是经由此地通过。过了双屿,才是舟山,所以当年双屿才会成为远近闻名的走私之港,皆是占了地利之便。

    可那也是以前,打从前朝时那地方的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