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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

    “今天生意很好?”

    招儿又喝了一口水才道:“可不是,每天生意都不差。”

    “找伙计的事要抓紧了。”

    招儿嗔了他一眼:“你说起来倒轻巧,哪有那么容易,就是宛琼也是好不容易才请来的。男伙计倒是好找,可女伙计……”

    说着,她叹了一口。

    薛庭儴总觉得宛琼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正想说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了。

    “瞧你这小手脏的,等回去后姨姨帮你洗一洗。”

    招儿笑着站起来,道:“眨个眼的功夫,这小坏蛋就跑不见了,多亏了宛琼你帮忙看着。”

    “招儿,你这么客气做甚,方才那客人实在太难应付了,若不是你出面这生意指定得丢,我帮忙看着些弘儿也没什么……”之后的话语,在看见薛庭儴后,莫名其妙失了声。

    招儿见她脸色有些不对,还以为是见了外男紧张,忙道:“宛琼,这就是我家夫君。”又对薛庭儴道:“庭儴,这是宛琼。”

    此时吴宛琼已经恢复了镇定,拉着弘儿拘谨地站在那里,半垂着眼帘对薛庭儴点了点头,不过没说话。

    薛庭儴面色一下子就变了,眼中各种晦暗翻滚。

    这时,弘儿一下子扑了过来:“俊俊爹,你今天给我带好吃的没有?”

    薛庭儴被撞了个猝不及防,为了掩饰,他顺势将弘儿抱起来,垂眼与他说话:“爹给你带了豌豆黄。”

    “那好呀,咱们去吃,小狗子饿啦。”

    “不准吃多了,不然晚饭你又吃得少。”

    “娘,我知道了。”说着,弘儿又催薛庭儴赶快抱他去吃点心。

    父子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招儿这才不好意思对宛琼笑了笑,道:“这孩子就是皮,成天稀奇古怪的话特别多。”

    这话是在解释之前弘儿叫薛庭儴为俊俊爹,此话起源于一次薛庭儴和招儿玩笑,却被这小崽子听去了,然后薛庭儴就成了俊俊爹。

    吴宛琼有些钦羡道:“弘儿真是可爱。”

    闻言,招儿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佯装去收拾台面,并跟她轻快的说,时候也不早了,让她赶紧回去。

    吴宛琼又看了那门口一眼,跟招儿道了别,便离开了王记花坊。

    等她走后,招儿却叹了口气。

    她能看出宛琼的羡慕,却不敢多说什么,宛琼年轻守寡,又没个孩子在身边,孤单是可以想象的。她就怕跟她说多了,是时她回去后难免会伤怀。

    招儿又守了会儿,见时候也不早了,便收拾着将铺子关了。

    回去后,薛庭儴正抱着弘儿,拿了本书与他讲,小家伙儿也听得有滋有味的。

    父子俩一个说,一个听。

    听着听着,当儿子就问起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然后当爹的也不厌烦,一一解释给他。

    招儿笑了笑,换了身旧衣裳就去灶房里忙上了。

    晚上吃罢饭,先给弘儿洗澡。

    这宅子里专门辟了间房子做浴间,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浴桶。小的是给弘儿专用的,其实也就是个小木盆。

    如今天还正热着,所以招儿备的水是温水,把弘儿剥光丢进盆子里,他显得十分兴奋,不停地把水往盆子外撩,招儿蹲下给他搓泡泡,他又抹了泡泡往招儿脸上抹,可把招儿给气的。

    母子俩就这么一面洗一面宛如打仗,笑声在书房里都能听见。

    正房的西间,是薛庭儴的书房。

    此时他坐在书案后,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他却没有点灯,任自己沉浸在无边黑暗之中。

    他终于想起梦中遗漏掉的那一段了,就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

    在那梦里,他是入了翰林的,却只是普通的庶吉士。

    过了馆选后,他便匆匆回家了一趟,却没有久留,就匆匆回了京城。

    招儿母子没与他同来,一来孩子太小,不适宜长途跋涉,二来也是京城这边还没安顿下来。

    再之后,初入官场的混乱与琐碎,占据了他所有时间。

    吴阁老是他的座师,他免不了上门拜访一二,尤其吴家和沈家又是那种关系。

    薛庭儴也不知吴家是怎么看中自己的,毕竟当初他实在称不上出类拔萃,比他优秀比他样貌更好的人数不胜数,可偏偏有一天有人暗示他,吴阁老有一独女,待字闺中。虽是之前嫁了一次,但男方是个没福气的,成亲不过半载,便出了意外身亡。

    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凡处在官场里的人都明白。

    可彼时他初出茅庐,又下意识觉得自己有妻有子,难道抛妻弃子去攀高结贵不成?便拒绝了。哪怕他十分明白若是答应下来,对他寓意着什么,是一条通天大道摆在他的面前。

    他有想过这么一来肯定会得罪座师,但又想座师乃是堂堂次辅,不至于跟他个毛头小子计较。

    之后事情果然来了,他因犯了错被逐出翰林院,下放到一个穷山恶水之地任县令。

    那时候,他还是有些年轻气盛的,心知肚明这是刻意报复,可他一不贪赃二不枉法,就不信他们能拿自己如何。

    这事他没有敢和招儿说,他顾忌着颜面,也是不想让她担忧。所以招儿还以为他在京城,实际上他已经离京远赴那个边陲小城上任了。

    直到去了那个地方,他才明白在官场中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有多么难。

    作为一个农家子的出身,他心知农人的艰难与辛苦,所以曾经他是想过以后定要做一个为民请愿的好官。

    看似说得简单,实际上想做到却是难之又难。

    巴结上级,应付下面各个小吏,是首先要做到的。

    不讨好上级,考绩拿不到上等,升官是不用想,说不定遭到贬斥。而历来就有这么一句话,任你清官似水,难逃吏滑如油。讲的就是地方官都是吏部铨选外派下来,且是三年为一任,自然不若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吏熟悉当地环境。

    有些‘大人’若是不能洞察秋毫,很轻易就会被下面的一些人联手架空。而吴阁老既然想刁难他,自然不会给他选个什么好地方,而他上任的那个小县就是如此。

    他甫一到任,就连吃了好几场闷亏。

    从一开始的固执己见,到为了对付那些小吏,他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拉拢打压,还学会了以权谋私。

    终于,一片清明,他终于可以是个当家做主的县太爷了,也替老百姓做了几件实事,却面临任期满被调离的事情。

    到了新上任的地方,面对的又是与之前差不多的处境。

    如今他也算是有了经验,该敲打敲打,该拉拢拉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底也是疲于劳累,偶尔他也曾想过若是自己当初答应了,是不是不用经历这一切?是不是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