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分卷阅读272
    。

    保和殿里一片安静无声,只听得到纸张翻动声和写字时发出的沙沙声。

    上首处空着一张龙椅,其下两侧各坐了数名监考官。

    已经有很多贡士开始做题了,薛庭儴却是看着面前的黄色题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薛庭儴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眼前一帧帧画面闪过,有梦里的,有现实中的,交汇成五彩斑斓的颜色,让他径自出神。

    “杨阁老,你说那贡士怎么坐在那里发起呆了?”鸿胪寺卿赵良玉问着杨崇华。两人刚好坐在一处,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交头接耳起来特别方便。

    杨崇华抬头顺着看过去,当即轻笑一声,道:“你大概没见过他,他就是那让吴阁老至今抱病在家的薛庭儴。”

    “竟是他……”赵良玉喃喃一声。

    “至于他为何不写题,之前会试时吴阁老也问过一次,据此子所言他生性愚钝,且每次下场都紧张,所以惯是喜欢先打腹稿。”

    杨崇华的口气里带着点儿揶揄地味道,赵良玉砸了砸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真是生性愚钝也就罢,偏偏此子可是五元在手,若是这次殿试能得状元,便是六元及第,开天辟地第二人。这种人愚钝,莫怕是说笑话吧。

    还真是说笑话,大抵是在说吴阁老的笑话。赵良玉心领神会,再不多言,又转头去喝自己的茶。

    一直到殿中有考生起身如厕喝水,薛庭儴才开始写下自己的姓名籍贯等信息。之后搁下笔,起身去如厕进食。殿试是不禁这些的,要从早考到晚,若是不吃不喝不准如厕,恐怕所有人都受不了。

    不光不禁,还有茶房供考生喝水,并有宫饼发下供以食用,薛庭儴在茶房中就着茶水吃了饼,方净手回到殿中。

    此时关于他心中症结已经想清楚了,现实不同梦里,梦里他初出茅庐,百般皆可,现实他却只有一条路可走。

    既然只有一条路可走,还想着掩藏什么锋芒,自然是嘉成帝想什么,投其所好便可。

    薛庭儴重新在考案前盘膝坐下,执笔蘸墨,在稿纸上写下两行字——

    “臣对:

    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汉武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

    ……

    今天下大患在于贫,吏贫则黩,民贫则为盗,军贫则无以战,而其源在不俭始……

    ……

    臣闻:

    人君一天也,天有覆育之恩,而不能自理天下,故所寄其责者,付之人君。君有统理之权,而实有所承受。故所经其事者,法之吴天。用是所居之位,则日天位;所司之职,则日天职;所治之民,则日天民;所都之邑,则日天邑。

    ……

    臣不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臣谨对。”

    第148章

    随着夜幕降临,保和殿的殿试已然结束,而集义殿的阅卷方正开始。

    监临官乃是锦衣卫指挥使杜继鹏,由他亲手从受卷官那里接过卷箱,当众在桌案上打开。

    这次的读卷官由六位阁老及数位高官组成,内阁里除了吴阁老、费迁,都来了。另还有刑部尚书尹年、鸿胪寺卿赵良玉、国子监祭酒阮成杰等人,共计十位读卷官,桌案挨着桌案,围成了一个圆。

    杜继鹏拿出考卷,依次分发下去。

    乙酉科贡士三百,也就是三百份考卷,每个人分下来也就是三十份儿。

    这一次徐阁老和谭亮都没有像以前那样,找个什么年老体衰之类的借口先离场,而是让人多摆了两个烛台在桌上,便拿起卷子阅了起来。

    读卷官看完一份,会将卷子传阅给下一个读卷官,轮流传阅一圈算是结束,此举又称转桌。读卷官阅完一份,就需在卷角上留下自己的意见,这些意见一般以‘圈’、‘点’、‘竖’、‘叉’为表现。

    其实会试评卷规矩就是从殿试里学来的,殿试因为读卷官人数较多,显得更复杂讲究一些。

    例如这几位读卷官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般不会太扫对方面子,如果第一个读卷官在考卷上打下‘点’的符号,后面的人必然不会画圈。

    画圈就是代表你觉得这份试卷好,你觉得好,别人觉得次,这不是大家互相不给面子,不给面子就得‘打架’。

    当然肯定是不会打架,只会另派读卷官再次阅卷,还需经过首席阅卷官审核。一般情况下,读卷官们都不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

    所以也就是说卷子会第一个落在谁手里至关重要,至少对一个贡士来说,能不能进头两甲,就得看自己在首阅官上的运气如何。

    此时十位读卷官看似在认真看卷,实则大部分都在找一份卷子。

    这份卷子便是薛庭儴的。

    在来之前,有些人便看过薛庭儴的字迹,也因此只要卷子到手就能认出,可这份卷子偏偏没落入想找卷子人的手里,而是到了鸿胪寺卿赵良玉手中。

    赵良玉拿到考卷,便看了起来。先不看内容如何,而是看是否有犯了忌讳或是错漏的地方,一般阅卷都是这般开始。

    迅速浏览了一遍,赵良玉满意地点点头,才仔细去看内容。看完后更为满意,此卷文章可谓上等,既不会显得假大空,又言之有物。且在对当今歌功颂德之上,既不会着墨太多,显得过于逢迎,又不是太少,而是恰到好处。

    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此卷都是可圈可点,不列入上等对不起天下文章。他在卷角上画了个圈,并在圈后签自己的姓。

    坐在他右手边的是冯成宝,卷子甫一入手,冯成宝便认出是谁的卷子了。按他所想自然画个大叉最好,可他又不想做得太明显,便犹豫地将卷子看了一遍。

    一遍看完,犹豫心更重,这般考卷若是他给个太差的评价,坐在他右手边的是尹年。尹年此人素来是个混不吝,且一直和他不对付,他若是意见相左给个高一等的评价,这事可就不好圆场了。

    冯成宝往右侧看了看,尹年边上是沈学。沈学虽是面上从不与阁老来往,可两人却是姻亲关系,于情于理他都该站在吴阁老这边。

    就算沈学不给面子,沈学的旁边是阮成杰,阮成杰是他们的人,自然认得出薛庭儴笔迹。而阮成杰的右侧是翰林院侍读包铭,包铭也是他们的人。

    他若是给上一个圈,哪怕不算上沈学,也有两个不会打圈。前三名即一甲的试卷必须是八个‘圈’,所以只要后面的人随便给个不是圈的评价,薛庭儴就稳稳当当入不了头甲。

    而这次他的任务就是不让薛庭儴入头甲,只要不是头三名,卷子便不会到嘉成帝手中,他的任务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