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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青年,他平日里总是高傲又顽劣,又善于将所有的事情都攥在掌心,大千筹谋算计,却被他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掩在面前漫不经心的笑意中。因着他总是习惯于表现出自己的强大,所以让人忘记了,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是会生老病死的,一旦受伤,也会岌岌可危,甚至会有可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沈妙的心蓦然一痛,回忆起进内场之前,谢景行对她说的那句“等我回来”,再看看眼前,便觉得讽刺至极。

    然后归元丸的效力并不能长久,高阳十日内研究不出解药,又该如何?沈妙蹙眉看向谢景行,指甲渐渐嵌进掌心。

    身前身后都要看,如果身前不能做到,那么罪魁祸首,也定要他尝尽十倍苦楚。

    ……

    未央宫中,永乐帝狠狠地将手里的折子拂在地上。

    显德皇后叹息一声,弯腰将折子捡了起来。

    “他卢家胆子够大,心也够野。”帝王面沉如水:“这个时候还在朕面前耀武扬威,朕恨不得扒他的皮,喝他的血!”

    “卢家仗着权势为非作歹,这一次更是铤而走险,若非景行舍身相护……”显德皇后没有说下去。

    闻言,永乐帝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道:“朕倒恨不得朕死了。”

    “景行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皇上明知道他不会同意的。所以当初才没有告诉他不是么?换句话说,就算皇上安排好了一切,对景行来说未必就开心,于他来说是枷锁,皇上根本也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显德皇后的话带着刺儿,却是一点儿也没给永乐帝面子,永乐帝本就心情不悦,闻言几乎是有些震怒了。

    “皇上也不必生气,眼下景行还未醒,当务之急,埋怨什么,都是其次。”显德皇后瞧他如此,提醒道。

    永乐帝闭了闭眼,道:“朕知道。朕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景行的伤势有高阳照料着,睿亲王府那头还没传什么消息过来,可是皇上,眼下还有更重要的是,卢家已经开始动手了。”

    “朕知道。”永乐帝唇角微微勾起,他这个模样,此刻倒和平时的谢景行有七八分相似了,分明是笑着的,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冷漠危险。他道:“他想对付朕,朕既然没死,就轮到朕来对付他了。兵权?谁都有,卢家活的时间够久了,这一次,谢渊要是有半点不好,朕要卢家九族上下,皆为陪葬!”他顿了顿,又一字一顿道:“谢渊要是好了,他们也无活路可逃。”

    显德皇后微微颔首,看着外头的天空。六月的皇宫外头,方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却已经是阴云密布了。

    终究是要变天了。

    ……

    高家府邸上。高阳刚刚回府,就听到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传来:“高阳,你分明是大凉陇邺人,却骗我说你是明齐定京人,你不是什么太医,分明是大凉的卫事大臣,你这个骗子!”

    罗潭气冲冲的站在门口,她神情也有些憔悴,眼底都生出了青黑的痕迹。这会儿看着高阳,分明是一副必须要高阳给个交代的模样。

    高阳是要回来炼药的,他的药房在自己的府邸中,府邸里也有许多药材,高府和睿亲王府恰好离得也不远,因此回自府邸炼药,却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了罗潭的质问。

    罗潭身边的侍女饱含歉意的看着高阳,皇家狩猎的那天早上,本来是按照高阳的吩咐让罗潭避开的,谁知道罗潭却自己溜了出去,恰好瞧见了臣子里头走着的高阳。罗潭平日里在小事上头糊涂,大事上却精明的不行。当即回头来问侍女,侍女眼见着瞒也瞒不成了,便只得和盘托出。

    对于罗潭来说,这便有些无法接受了。高阳是个纯粹的大夫,所以在大凉或者在明齐无所谓,可他明明是大凉的卫事大臣,却在明齐做了太医,这在罗潭的眼中和敌国奸细、探子没什么两样。加之罗家又是武将世家,罗潭小时候和罗千老是去戏班子里听戏,那些忠勇的义士大多都丧于奸细背后的暗算。

    罗潭本来对高阳的印象还不错,虽然有些小缺点,但对她平日里也是多加照料,如今照料自己的人却成了坏人,罗潭心里很是不能接受。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高阳此刻正是为谢景行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适逢又赶上罗潭这茬。若是之前,他肯定会好声好气的与罗潭解释,可是如今时间确实来不及了。又想着沈妙如今肯定心里也不好受,一个人在异国,丈夫又命悬一线,或许有个姐妹在身边陪着也好。便对身边的小厮道:“告诉她吧,我先进屋去了,谁也不许进来。”就径自走向了药房。

    罗潭本来以为高阳会解释一些苦衷,毕竟在她心里还是不相信高阳会做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没想到高阳不仅没解释默认,还直接就无视了她进了屋。她道:“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先跟我说明白,你到底……”

    “罗姑娘,”高阳身边的小厮连忙阻止她道:“小的跟你说吧,其实现在事情有些棘手,公子今日出门是给人看诊去了,睿亲王府的亲王殿下出了事,正需要公子医治呢。”

    罗潭一怔:“睿亲王?那不是我妹夫么?出什么事了?”

    小厮抹了把汗:“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另一头,沈妙伏在谢景行床前,眨了眨眼睛,重新坐了起来。

    打了会儿盹,精神头好了不少,转头看向床上的男人,仍旧紧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见他这会儿没什么事情,沈妙心头就安心了。不过她心里总归是七上八下的。

    沈妙觉得,重生以来,她一直过的四平八稳,因着有前生的路在前面,总是掌握一些旁人掌握不到的事情,被逼到绝处,倒是没有的。可是眼下,的确是这一生第一次领略到无能为力的滋味,虽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却比应在她自己身上还要难受。

    可她一不会医术,二不会解毒,能拿出来的也就只有三粒归元丸,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高阳身上,沈妙确实不习惯。她慢慢的伸出手,握住谢景行露在被子外头的手,仿佛这样就让自己安心一般。

    唐叔过来给沈妙送点热茶和点心,沈妙休息的不好吃的不好,整个人也看着憔悴。唐叔道:“夫人也吃点东西,这样一直照料着主子,也是很累的。”

    沈妙道了一声谢,忽而想起了什么,迟疑了一下,问:“唐叔,殿下两年前刚到陇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么?”

    两年前谢景行之所以回陇邺,还有一个原因,北疆的战场上,明齐的谢家军里有文惠帝的人马,那些人要取他的性命。谢景行躲过了生死,却没有躲过重伤。听闻起来似乎也是一番生死险境,当时也幸好也高阳在身边,加上谢景行自己福大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