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一拍脑门:“坏了!王妃昨儿去庙里上香,说是要留宿,今儿一早回府。小的还得去伺候鞍马。几位爷再等半月,等世子爷解了禁足再来吧!王妃最厌你们这些江湖人士,此番世子爷被禁足好像就是因为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你们快走吧,被王妃瞧见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门房!那几个人是谁?”门房话还没说完,马车上刚下来那位主子已开了口。门房惊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那位主子见他如此反而更加好奇,由着婢女扶着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门房吓的急忙跪到地上:“王妃,这几个江湖人士是来找世子爷的。小的确实在拦他们了,委实不干小的的事。”
沈夫人点点头扫了他们一眼。祝威知她厌江湖人反而无所顾忌,直接迎上她的目光。沈夫人不到四十的年纪,虽已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弯弯却月眉未改,婉婉含情目依旧。眼角眉梢仍可见昔时媚态。果然是个美人,怪不得生的儿子也俊俏成那样。那沈子忱的模样倒有七八分类其母。
沈夫人看了三人一会目光竟落到了陆福生身上。陆福生不敢看她,只是低着头掐紧了手掌,肩膀微颤,似乎是很害怕的样子。
沈夫人道:“抬起头来。”
陆福生大为惊惧,仍是低着头不动。
沈夫人指着陆福生说道:“丫头,你抬起头。”
陆福生无法,只得强咬着唇微微抬起一点头。沈夫人瞧见她的容貌,亦大惊,朱唇轻启却没了声音。瞿庭东瞧这她的唇型,她唤的竟是“祥云。”
“瞿某见过王妃,王妃娘娘万安。”瞿庭东朝沈夫人拱了拱手,沈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沈夫人瞄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带着丫头扭头便走了。
瞿庭东看着众星捧月离开的沈夫人也没明白什么情况,在那里呆呆立了一会儿。良久,管家才过来通传,说是王妃要见他们几个。
瞿庭东盯着满脸恐慌的陆福生,只觉太阳穴在“突突”的跳。瞿庭东摸了下陆福生的肩膀:“福生,别怕。你先别进去,师傅和祝大哥先去看看。你先在这里等着。”
管家领着瞿庭东和祝彪进了偏厅。沈夫人一身素色直裰在主位上坐着,只是解了披风,匆忙的竟连衣服都没有换。瞿庭东和祝彪又一同行了礼,沈夫人简单应下,却只是在他们身后看,似乎是在寻找别的什么人。远望不着,她的目光又停到二人身上:“二位是?”
瞿庭东和祝威相继报了姓名,沈夫人点点头又道:“原来是瞿先生和祝先生。忱儿已对我说过。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是谁?”
瞿庭东道:“那姑娘姓陆,是在下为世子爷买的解蛊之女。陆姑娘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瞿某想着她既已是世子爷的人,便将她带了过来,送还给世子爷。”
沈夫人惊道:“她也姓陆?”
瞿庭东道:“是。那位姑娘姓陆名福生,江陵人士……”
沈夫人打断他:“好了,我知道了。你带她进来。”
瞿庭东作了一揖退出大厅,不一会儿便领着陆福生进来。陆福生不敢抬头,一进门便跪倒沈夫人面前。沈夫人看了一眼俯在地上的女孩,脑袋叩在地上,小小的一团,还是浑身发抖的样子。沈夫人蹙了蹙眉,连吟了几句“不像”,又道:“胆子怎么小成这样?”
厅内侍候的仆婢皆一脸茫然,陆福生却知她说的是什么。仍是半真半假的颤抖。满是畏惧的模样。
沈夫人轻叹一声:“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再者说我那妹妹又怎是寻常人比得了的?怪不得你,怪不得你……”
沈夫人立起身款款走到陆福生身边,拉她起来抚着她的手说道:“你是叫福生是吧?瞧着也是个老实孩子。在那种地方能守着身子到十六岁,也是难为你了。福生,你以后便留在王府吧。”
陆福生略抬眸瞧了沈夫人一眼,轻轻说道:“福生谢王妃收留。”
沈夫人道:“事已至此,你已是我沈家的人,哪有什么收留不收留?你既已跟了忱儿,就暂且待在他身边侍候吧。至于名分位分,还得问一下忱儿自己的意思。待会便会有人领你去见忱儿。”
陆福生点了点头。沈夫人看着她又赞道:“不错的孩子。虽出身娼籍,却无轻佻之态。日后好生教养,未必就不可以登堂入室。
沈夫人抓了陆福生的手好一会儿也没松开,陆福生怕惹怒她,便任由她握着。沈夫人拉着她到了主位,自己坐下,令她侍立一侧,显然已将她当成自家人。
沈夫人看着瞿庭东祝威二人又道:“犬子不肖,中了那种蛊也是业障。可二位先生是善人,竟救了他一命。这样,二位先生若有意留下,沈家必以礼相待;若不愿留,沈家亦有重金相赠。”
祝威执意不肯留,拿着银子便离开了。瞿庭东却半跪在沈夫人面前施了礼:“属下日后愿听王妃和世子的调遣。”
沈夫人点点头令他安顿行李,又抓住陆福生聊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另一个丫头引陆福生去后院见他沈子忱。
☆、侍寝
第二十二章:侍寝
沈子忱当时在书房里,陆福生进门的时侯他正站在桌前临帖,连头也没有抬。
阳光很盛,金黄色的光透过他背后六角形的窗子射进来,染得他缃黄色的袍子和执笔的手指都泛着光。陆福生看不见他的脸庞,只觉得轮廓柔和的夸张。
沈子忱手持提斗狼毫,立在书桌后写字,俯着头,躬着身,悬着臂,两脚分开,这是写大楷或者行草的姿势。陆福生幼时自会拿筷子时便会拿笔,沈子忱虽长她几岁,之前的字却写的远不及她。陆福生这些年久不握笔,虽生疏了很多,可这基本的运笔技法她还是记得的。
陆福生略走近了些,意图看清楚沈子忱究竟写的是什么。丫鬟拉住她的袖子,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能再往前走了。陆福生就停下,继续盯着沈子忱看。沈子忱写的不是行草,是规规矩矩的大楷。他是节度使家的公子,自小习武,腕力强劲,写的字也是雄浑飘逸刚劲大方。隔得远,陆福生也看不清沈子忱到底写的是什么,只是远远地望着。
她等了十年的符郎,到底是给她等来了。
丫鬟见陆福生依旧愣着,就推了她一把。陆福生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跪下去给沈子忱叩了个头:“奴婢给世子请安。”
沈子忱略扫了她一眼,仍是低着头写字,晾了她好久才抬头瞧她:“这不是陆皑陆姑娘么?刚刚听说新送来一个叫做福生的丫头,说是我的故人。沈某还疑惑来着,沈某何时有一个叫福生的故人?没想到竟是陆姑娘您。”
沈子忱是故意辱她,虽跟她客套却不曾说让她起身。陆福生也不敢贸然起身,仍将头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