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就能跟着喂点鸡鸭,摸点子蛋。稍微大点送她去学堂认得些字,学点算帐的本事,就能到场子里做工了。这三五年下来挣份嫁妆都不难,现在朝廷又叫咱们将孩子养大些再嫁,这嫁妆钱还能再升。”
“你这是又有了?”这妇人的经验再丰富不过了,两人的话题不自觉得转向了育儿经,一直在静默着当背景的张雷等人终于还是坐不下去了,有些抱歉地站起来告辞。
“是我失礼了,你是崔教头的学生吧,过几天新皇就要登基了,他今儿去京里演礼了,得二月二之后才能回来。不过他的房子交待给我了,让你们来了尽管住,书也可以自己借阅,别弄坏就成。”柳家的正经地敛衽一礼,将崔瑛的交待给说明白,“你们若有心,去那边山上白云观里请两板子高升来点一点,给自己求点好运气。这法器可是崔真人和白云观里的仙长们一块儿做出来的,可灵验了。”
她怕这群读书人不信,还强调道:“那法器刚出世的时候地动山摇的,雷声震震,怕人的紧呢,可不敢在法器面前做昧心事儿。”
张雷带着人往崔瑛家里去,同行的一个举子悄悄蹭到他的旁边,压低了声音问道,“阿雷,你家先生咱们的县尊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在六安大家不是都说他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嘛,怎么到了京里却与道士们混到一块儿了?”
第96章 登基
不提张雷他们一行人在控鹤军军镇对来身份来历的揣摩,这个时代现代网络小说里快烂大街的“佛本是道”设定自然没有的,甚至连洪荒小说素材来源之一的《封神演义》现在也没什么影子。儒释道三家合流没有开始,和尚就是和尚,道士就是道士,像崔瑛这样两头混的实在是少数。
崔瑛自己这几天都住在京城离内城不远的楼宅务的房子里,白天文武百官都要跟着礼部演礼。崔瑛的官职不高,说起来他身上现在的职位只有一个控鹤军的教头,还有一个没正式下文免掉的六安县令,前者根本不入流,后者在能参加皇家禅位仪式的文武百官眼中,和不入流也没多大差别。
但崔瑛这些天演礼的过程中却奇异地没受到半点轻视和刁难。
“总说你聪明,你却犯了糊涂,”休息的时候,修字典修了一半被抓来研究禅位典礼的陈彭年笑道,“你是太子潜邸的老人了,又与齐国公相善。禁军中最强的控鹤军与其说是握在张抱一老将军手里还不如说是握在你手里,难为你?”他轻哼一声,睨了一眼歪着脖子向这边看的低级官员,故意大声地说,“他不怕出了汴梁城就失足落河道里?”
崔瑛心知这是陈彭年照顾自己,自来会欺下的都是比上不足不下有余的小人物,陈彭年这一番话将崔瑛的靠山讲得无比清楚,只要脑子还正常的人自然是不敢再得罪他了。
一天天紧锣密鼓地演礼当中,二月二终于还是到了。柴家父子在忙什么他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这天还乌黑的时候,他们便被早早唤醒了,然后到端拱殿外等着。皇帝带着太子、太孙祭了天地祖先,又行什么三进三拒之礼,这些都与崔瑛无关,他和一群低级官员一起,站在殿前空旷的广场上,随着净鞭和司仪官的号令一会儿作揖,一会儿跪拜。
崔瑛暗自得意,自己小时候看的《还珠格格》还是挺有用的,当时一听要演礼,他就拜托了军镇里手艺好最能干的妇人给自己缝了个“跪得容易”,对她只说是骑马用的护膝,那妇人给他做得正合适。再配上一个小马甲,里面填上从各家过年宰杀的大鹅身上搜刮来的鹅绒,在二月二这个微凉的早晨里,崔瑛感觉无比暖和舒适。
太阳渐渐升到中天,仪式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也是最激动人心的地方——封官赏爵。
先追封太上皇后,再封皇后,封太子并任命他做开封府知府。然后是皇亲,说实话,真没多少人。除了大长公主之外基本没有别人了,郭威本就是个浪荡儿,亲戚断绝;柴荣他家要是情况好就不会让他跟姑姑姑夫生活并给他们当养子了;柴宗训、柴永岱都是独子,也没有个什么兄弟叔伯要封个亲王国公的。
皇后的娘家惯例封的是承恩公,一个精神抖擞的将军出列谢了恩,接下来就是朝臣了。范质之类的元老自不必说,各封了国公,授了三师头衔。然后按顺序就轮到潜邸官员,这些人往往会从比较低的位置突然跃升高位,也就是所谓的“从龙之功”,古往今来想走捷径的人梦寐以求的功劳。
“六安县令、禁军教头崔瑛崔德华幼时聪慧巧思,精于数算,有献农书、算书之功;及稍长教化六安,使幼有所养、老有所依;治六安,政绩卓群;教禁军,强而好礼。另献农具脱粒机一部,积肥法一方,功在当代,利于千秋。其人不慕名利,立身持正,忠于职守,以功封江宁侯,实封三百户……”
“嗡!”
崔瑛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有点乱,他来到这个世界快七年了,除了最初因献书而得了一处田宅之外,并没有得到任何赏赐。要说他心里没有疑惑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有多在意,其实也没有,对于现代人来说爵位并不比钱财来得实惠,他生意做得顺风顺水,连过路费都不用交,也没人敢难为他,他已经觉得非常满意了,也不觉得皇帝有再额外赏赐些什么的必要——他觉得自己拥有的够多了。
不光是崔瑛觉得意外,除了政事堂里的几位宰相之外,其他的朝臣也得觉得极为意外——在他们的印象里崔瑛还只是个会带着齐国公跑到城外百姓家去胡闹的小孩子呢。
虽然底下议论纷纷,但通常的仪式还是要进行的,崔瑛从朝臣队伍的最后走向前去,登上重重叠叠的玉阶,跨入金殿之内,低垂着头行礼道:“臣领赐谢恩!”
“德华,你是个好孩子,”坐在偏下一层龙椅上的柴宗训微笑道,“你与朕的母后份属同门,算来也是朕的半个子侄,”他有意无意地向几个老学究和老御史那里看了一眼,“你是个能做实事的,只要认真做事,就不用担心有人进谗言,好好辅佐太子,和现在一样尽心做事,朕与太子不会亏待能人,不会伤害功臣的。”
“臣谢陛下恩典!”崔瑛木木地行了礼,然后退下,这回他的位置便是在殿内了,正好应在几位将军之下。
“小子过来,”张永德一把拉过崔瑛,小声道,“你可真沉得住气,这么大消息愣是瞒到现在,一句话也没透出来,不行不行,你这也太不把老夫我当朋友了,罚酒,必须罚酒。”
“对对对,还必须得罚葡萄酒,酒精如果多给两坛的话也行。”另一个将军也凑过来低声地说。
嗯,在朝堂上讲小话其实和上课做小动作一样,天子都看得到,但一般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