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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下去看看她这张嘴是什么做的,书也不读,剑术也不好好练,还要埋怨本宫偏心。”

    穆仙笑道:“奴婢两手空空,拿什么下去瞧都统小姐的口齿?”

    贵妃道:“那你就代本宫将这柄白虹剑赏给启姑娘吧。”

    穆仙应了,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过一柄颇有古意的长剑,款款下殿。启春站起身双手接了,向贵妃谢恩。

    贵妃道:“名剑难得,当出鞘与众共赏。”

    启春躬身道:“臣女不敢。白虹剑是前朝有名的武剑,听闻寒光逼人,吹毛断发,臣女虽心痒难耐,却断断不敢殿前失仪。”

    贵妃道:“春儿的礼数规矩一向是不错的。”

    启春道:“娘娘谬赞。”说罢将白虹剑交与身后的丫头,垂目坐下。

    贵妃向谢采薇道:“采薇,本宫有日子没见你了,听闻你祖母前些日子病倒了,如今可好了么?”

    谢采薇起身答道:“祖母偶有咳疾,蒙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遣医赐药,现已痊愈。祖母还说过几日要进宫谢恩呢。”

    贵妃道:“那就好。理国公于国有功,还请太夫人好生静养,不必劳师动众地谢恩了。”说完转了亲切的口气,“倒是你,近来怎么不进宫了?”

    谢采薇扁起嘴,委屈道:“启禀娘娘,家父自从知道宫中选女官,无一日不督促臣女在家里念书。臣女日也念,夜也念,念书念得脑仁都疼了,哪里还得空来给娘娘请安?”

    贵妃笑道:“你这样说,是本宫的不是了。”

    谢采薇娇俏道:“娘娘,自然是您偏心。您开文科,选的是读书的才女;开武科,选的是启姐姐与邢姐姐。臣女两样都不济。娘娘您若选个绣花的女状元,臣女倒还当得。”

    贵妃笑道:“是了,采薇精于刺绣。上次你送给本宫的香囊,连皇后都一眼看出那绣工既非出自文绣院,更非宫人所绣。本宫就将那只香囊献给了皇后,娘娘时常佩戴,赞不绝口。”

    谢采薇笑道:“臣女愿再绣一个献给贵妃娘娘,万望娘娘不要嫌弃臣女手艺粗陋。”

    贵妃道:“那便多谢你了。本宫就赐给你金针百枚,银铰剪一套,你回去好好研习女红刺绣。待你的本事再练好些,本宫就开一个绣科,让你做个女状元,如何?”

    正文 第6章 女帝师一(6)

    谢采薇从穆仙手中接过赏赐,行礼谢恩,又笑道:“娘娘可要言而有信。”说罢退身坐下。

    贵妃点点头,向众人道:“于锦素姑娘是哪一位?”

    锦素连忙起身,施礼道:“奴婢于氏参见贵妃娘娘。”

    穆仙道:“抬起头来。”

    锦素慢慢抬头。陆贵妃道:“是个聪明齐整的姑娘。听周贵妃说,你的书法很好。”

    锦素谦逊道:“奴婢确是练过几年书法,幸蒙周贵妃垂怜,也曾延请名师指点过。”

    贵妃点头道:“既如此,就让大家鉴赏一番,可好?”

    锦素道:“奴婢不才,延襄宫、定川殿、度山殿、陂泽殿的牌匾,都是奴婢所写。”我顿时吃了一惊。我初时以为那些匾额就算不是浸淫数十年书法技艺的老儒所题,其浑然圆整、凝练飒爽也绝不会出自一个少年人,不想竟是锦素的手笔。想来锦素于书法上有惊人天赋,不出数年,或可自创笔势,传诸后世。

    只听贵妃笑道:“是了,年初的确整修过宫殿,有些字也重新题过了,原来是你题的。确是别具一格,难怪贵妃赏识你。”

    锦素道:“娘娘谬赞。”

    贵妃道:“你这样能干,却连个服侍的人也没有,穆仙——”

    穆仙道:“若兰,若葵,从今以后,你们便去服侍于姑娘。”

    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宫女从穆仙身后走上前来,向锦素行礼道:“姑娘安好。”说罢站在锦素身后。穆仙又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锦素。锦素连忙谢恩:“奴婢谢娘娘恩典。”

    穆仙微笑道:“于姑娘,如今还要自称奴婢么?”

    锦素红了脸道:“还请姑姑指点。”

    穆仙道:“自然是要和诸位姑娘一样,自称臣女。”

    锦素道:“是。臣女谢娘娘恩典。”

    果然不出启春所料,锦素选上了。我侧头一笑,只见她虽极力自持,目中仍泪光点点。

    正代锦素高兴,忽听贵妃道:“朱玉机姑娘是哪一位?”我连忙起身施礼。

    贵妃道:“抬起头来。”

    我方敢抬头,正视贵妃。只见她上着银红缂丝桃花纹襦衫,下着淡水红云凤纹长裙,约莫只有二十四五岁,容貌并不出众,胜在端然可亲,气度高华。侍立在她身后的穆仙,与芳馨一般妆扮,年纪与陆贵妃相仿。

    陆贵妃凝视片刻,道:“模样很好。都念过什么书?”

    我恭谨道:“奴婢只念了《论语》和《诗》。”我朝以儒教治天下,《论语》是儿童启蒙必读之书。我虽然也看过许多诗集与史书,但殿上应对,这是最稳妥的回答。

    贵妃道:“既领受过先圣教诲,不知有何心得?”

    我如实道:“回娘娘,奴婢以为,《论语》之言,用以修身是很好的,用以治国则虚泛了些。”

    众女侧目,陆贵妃神色微变:“一向听长公主说,你为人处世都有主见。想不到你对治国也有一番见解。说来听听。”

    我小心斟酌言辞:“奴婢不懂治国,只是觉得夫子在治国之论上只述道德礼乐,不论术法军事,并非无用,只是大而化之,不堪为治国的准绳。”

    贵妃道:“这又怎么说?”

    我恭敬道:“夫子的故乡鲁国,乃周公旦的封地。周公在朝中辅佐幼主,他的长子伯禽就国,三年而返。周公问他何以迟来,伯禽道,他在鲁国变俗革礼。周公道,齐国五月便来述政,因其从俗简礼,平易近民,如此看来,鲁国必北面事齐。虽然伯禽因平定武庚管蔡之乱而成为周天子的礼乐之国,但后世称霸的果然是齐桓公,鲁国后世却再没有名君了。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有格。’[9]臣女以为,民昧于知,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则可,道之以德则足矣,要齐之以礼,未免苛求。鲁国和齐国,一个修礼,一个修政,其结局是有目共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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