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分卷阅读13
    然站起身来:“臣女有话要说,请贵妃娘娘恩准。”

    陆贵妃微笑道:“各位姑娘但说无妨。”

    徐嘉秬道:“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10]臣女以为这话便可为治国之准绳。”

    我笑道:“若论以仁义治天下,敬事而信,节用爱人,使民以时,诸侯之中以徐偃王为最。徐偃王对下属广施仁义,三十六诸侯国臣服,辖地五百里,却为周穆王和楚子所灭。徐偃王道:‘吾赖于文德,而不明武务,以至于此。’这位徐偃王便按照夫子的道理治国,最后只落得一个‘皆有死’的下场。可见,仁义治国虽好,但要家国千秋,还得治刑修兵。管子曰:‘且怀且威,则君道备矣’[11]。孔夫子论德论礼也算透彻,但于法治军事,说得太少。这便是奴婢说《论语》不堪为治国之准绳的原因。”

    徐嘉秬道:“朱姑娘此言差矣。汉武帝独尊儒术,不也能攘寇御边,开创一番千古帝业,这又怎么说?”

    我凝思片刻,说道:“武帝的曾孙宣帝曾教导太子,‘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12]可见前汉所行,实是外儒内法。”

    徐嘉秬又道:“我朝读书人首尊《论语》。圣上亦言:论语数篇,足以治国。难道圣上所言,也是错的么?”

    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斟酌道:“以圣上的英武,自是对孔夫子所言有独特领会,旁人难以企及。何况臣女早说过,以《论语》治国,大而化之是很好的,但于枝节不足。圣上然其言,不拘于行,实为明君典范,我等凡人自然难望其项背。”

    徐嘉秬还要再说,于锦素起身打断她:“说《论语》便说《论语》,何以说到当今圣上?还是就事论事好了。”

    陆贵妃笑道:“不知于姑娘又有何见解呢?”

    锦素道:“臣女在母亲的教导下,也熟读《论语》,微言大义,自不必言。然《诗》三百中有一篇说得极好,可为《论语》中治国之论的注脚。”

    陆贵妃问道:“是哪一篇?”

    锦素道:“正是《甘棠》一篇。请朱姑娘诵读一遍。”

    我会意,朗声念道:“‘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13]周召公为武王弱弟,曾于棠梨树下与民行政决狱,受民爱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治国之道,从甘棠始。”

    陆贵妃深深看了我一眼,笑道:“朱姑娘博学多识,敏思善对。穆仙——”

    穆仙向身后两个宫女道:“红叶、绿萼,从此你二人便去服侍朱姑娘。”红叶与绿萼也只有十二三岁,齐齐向我施礼,下殿来站在我身后。贵妃赐我文房四宝,我忙跪下谢恩。

    只听贵妃又道:“徐嘉秬博学多思,奉体公心,赏——”穆仙将赐予我和锦素的笔墨纸砚也照例赏赐了一套给徐嘉秬。

    陆贵妃似乎有些疲惫,已懒怠再问,于是向邢茜仪道:“茜仪,你是周贵妃的入室弟子,听闻剑法十分精湛。本宫便赏你一柄蝉翼剑。”邢茜仪连忙起身谢恩。

    启春笑道:“臣女曾见过周贵妃以蝉翼剑作舞,那是贵妃娘娘积年的爱物。娘娘赏她这样好的剑,赏臣女的偏偏就是平平无奇的白虹剑,娘娘好偏心。”

    陆贵妃笑道:“白虹剑也是不世出的宝剑,和蝉翼剑一样名贵。”

    启春道:“臣女好生羡慕邢表妹。邢表妹师承周贵妃,如今又得名剑,臣女就没有这样的福气。”

    贵妃微笑道:“好了,你若眼红,本宫改日便替你求了贵妃,也让你时常随她练剑,这样可好?”

    启春笑道:“多谢娘娘。”

    赐剑与赐文墨,始终是不同的。这样看来,邢茜仪和启春都未入选。徐嘉秬却与我和锦素一样。

    贵妃向封若水道:“听闻封姑娘颇通诗词,未知近日可有佳作?”

    封若水站起身来,依依答道:“臣女日前读《吴太伯世家》,深为吴国命运叹惋,偶得一首,请为娘娘诵读。”

    贵妃道:“愿闻佳作。”

    封若水曼声念道:“楚人戚戚姑苏行,心腹高论奉吴君。万舰举桅出瀛洲,三军拥旌走艾陵。伯嚭岂惜珠宝器,夫差珍重美人情。当时无端怨西施,属镂夜夜空自鸣。”

    贵妃沉吟道:“咏史之作虽好,却过于沉重。但你年方十二,能作此诗,已属不易。”封若水额上沁出细密汗珠,垂首不知所措。贵妃又道:“诗中又提到美人西施,不免令人伤感。”

    封若水道:“臣女放肆,请娘娘恕罪。”

    贵妃微笑道:“你的诗写得好,才令本宫有所遐想,何罪之有?说起来,本宫最爱那句,‘伯嚭岂惜珠宝器’。岂惜二字讥讽得好,活脱脱一副佞臣贪相。”

    启春忍不住问道:“属镂是什么,为何要夜夜鸣叫?”

    封若水恭谨答道:“属镂之剑是吴王夫差赐予伍子胥自尽的宝剑。”

    启春笑道:“原来是宝剑,那臣女最喜欢最后一句。”

    谢采薇道:“此剑不祥,怨气深重,姐姐也要喜欢么?属镂夜夜空自鸣,那是在鸣冤啊。”

    启春道:“宝剑替忠臣鸣冤,才是一柄正气浩然的好剑。”

    史易珠一直默默不言,这时忽然说道:“以珠宝与美人换得江山,亦属上算。珠宝可以再取回,只是美人徒增齿岁,未免可惜。在越灭吴的故事里,臣女最喜欢范蠡。臣女以为春秋一世,论保身全族的智慧,无人能出其上。”

    启春瞥她一眼:“史姑娘可真是三句不离本行。那陶朱公虽是你家行当的祖宗,可也不用说得好似天下无敌。”

    史易珠倒也不以为忤,只淡淡一笑道:“启姑娘说的是,小妹失言。”

    封若水道:“史姑娘的话倒也全非虚言。范蠡知道越王勾践可与之同患难,不可与之同富贵,又觉身以大名行天下,难以久居,故泛海浮桴,以交易有无为生。后世之中,只有留侯张良差可比拟,但留侯也并非弃位而去。天下之间,陶朱公只有一个而已。”

    谢采薇瞟了启春一眼,笑道:“这陶朱公有何轶事,我还没听过呢。封姑娘博学,就说给我们听听。”

    众人都显得兴致勃勃,唯有邢茜仪清冷一笑,甚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