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时自我安慰的幻象。
她又转向中年人,他的躯体被吴兆挡住,那对鸽灰色的翅膀却突破了封锁,紧挨着吴兆下蹲的小腿,软若无骨地平铺在她的客厅地板上,副羽和绒毛乱糟糟地翻起来,像一块做工粗滥的羽毛垫子。
这些都是幻觉吗?曹安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假设,她曾经以为自己疯了,直到她发觉她不仅能看到翅膀,还能摸到它们,嗅到它们……她很难相信那都是假的,所有感觉都只是大脑模拟出来欺骗自己……
远远传来的警笛声打破了她的迷惘,曹安期困难地咽了口口水,沙哑地道:“谢谢您解答了我长久以来的疑问……可现在有些更重要的问题,我的朋友死了,凶手还想掐死我……您能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吴博士发出响亮的诅咒声,就像近距离炸了一只二踢脚,曹安期猝不及防地缩了缩,痛苦地感受着耳朵里经久不绝地回响。
那边吴兆也听见了由远而近的警笛声,作为一个现行犯,他立即起身走过来,从曹安期手里抽走手机。
“是我。”他简短地对吴博士道,“异人俱乐部的神经病袭击了一个异人,还差点掐死曹安期。”
“我杀了他,不确定他有没有同伙。”
“当然是正当防卫,”他没好气地对电话那边嚷嚷,“我又不是杀人狂!反正我们现在得走了,警察马上就到,我可没兴趣跟他们打交道,你和老头子又没本事把我弄出来,最后还得我自己逃跑。”
吴博士似乎又跟他说了什么,吴兆满脸不耐烦地吼回去:“我知道任务失败了,剩下那两个人我会盯着他们,不会让他们再出事……你有完没完,罗嗦死了,你又不是我妈——”
电话静寂无声地断掉了,连提示音也没给他留下,吴兆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瞪着漆黑的屏幕骂了一声。
他低下头,曹安期正仰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他。
少年和少女用眼神交换了一组对话。
“现在怎么办?”
“凉拌!”
急促的脚步声和撞门声几乎同时响起,吴兆俯身抱起曹安期,朝着敞开的窗口跃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 —真相
“你又不是我妈——”
她下意识地掐断了这句话,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反应。
电话那边彻底断绝声息,吴博士出神了一阵,站起身,离开实验室。
外面又是黑夜,她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实验室的小楼里,偶尔短暂外出,并不在意碰到的是白天或是夜晚,头顶泼撒天光或是星光。
除了每个月的那一天。
除了月圆时分的清光。
吴博士站在小楼的阳台上抬头仰望,今天夜里也有月亮,橘红色的弦月陷在蓝黑色天幕中央,缭绕着灰暗的雾气,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将双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实验室位于大学校园的研究生部,不远处有一道常年紧锁的侧门,她驾轻就熟地踩着铁门上的横栏翻出去,潇洒落地,高跟鞋清脆的一声响。
沿着一条垂枝花开的小巷走出几分钟,巷道里连灯都没有,铁门透出校园内路灯的光,将沿途植被的阴影细细描绘出来,她不疾不徐地走着,踏过细碎的早夭的花瓣。
巷口外是另一条窄道,因为过于狭窄限制了车辆通行,久而久之,变成每个大学城必不可少的美食街。
她在呛鼻的灰蓝色烧烤烟雾中稳稳当当地行走,十厘米高跟又细又尖,沿途遇到的学生不由自主躲闪,生怕被踩上一脚。
美食街中段往里侧凹陷,形成一个较宽的内弧形,精明的商家抢占了有利地势,多摆出几张矮几和条凳,号称整条街上最大的烧烤摊。
夜宵时间,烧烤摊上吵吵嚷嚷挤满了人,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刚拧开啤酒瓶的盖子,抬起头,正看到她独自经过。
“吴敏!”他立刻叫出来,害怕对方听不到,站起身辛苦地挤出人群,不顾烧烤摊上众多顾客怨声载道,追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过头,目光茫然又聚拢,愣愣地看了他三秒。
“就知道你记不住,”年轻男人扶了扶眼镜,毫不芥蒂地微笑道,“我是何景明,你的新助手。”
…………
……
何景明的实际年龄是三十五岁,看起来却要年轻得多,他长着一张白皙的娃娃脸,总是面带微笑,既亲切又友好。
还很英俊。
他领着吴敏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沿途的客人不得不拖着小凳子给他们让路,何景明不停地小声道歉,毫不吝啬歉意的笑容。
老板又送来一副消毒餐具,等到吴敏坐下,何景明主动帮她拆掉保鲜膜,用茶水冲洗。
“吃什么?”他热情地递过菜单,“不用客气,给个机会让我巴结一下。”
吴敏顺手接住,目光在油腻腻的塑封菜单上一掠而过,又移回对面,若有所思地观察何景明。
她的实验室挂在石教授名下,有自己的资金渠道,校方无权干涉,以前似乎也没有插手进来的意图。直到上周,石教授突发脑溢血,虽然因为抢救及时幸存了下来,却只能待在重症监护室里,而这周她就多出一个新助手。
吴敏审视着何景明温文俊雅的面孔,她不确定这个人的来意,他究竟只是无聊的高校政斗先锋,或是更具威胁性的……异人俱乐部成员?
“异人俱乐部”是她免费赠送的“爱称”,因为那帮子神经病的思维方式和门萨俱乐部(注)的自恋狂如出一辙,他们总觉得自己是被上帝选中的人,他们才有资格从普罗大众中脱颖而出。比门萨俱乐部的孤高自赏更进一步,异人俱乐部的成员致力于得到不属于他们的力量,为此不惜犯罪。
当然,吴敏垂下眼眸,她这些年在实验室里的所作所为,同样触犯了不知多少条现行法律。
何景明表现得非常镇定,无论吴敏盯着他看或是尴尬地晾着他不予回应,他依旧处之泰然,自我解围地捡了另一张菜单,将就自己爱吃的替她又点了一份。
热乎乎香气扑鼻的烤串很快送上来,堆在亮锃锃的金属盘子里,上面浇一层红油,辣椒被热油滋着发出细微的爆响。
吴敏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咽了口突然加速分泌的唾液,到这时候才想起来,她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
何景明继续发扬绅士风度,他拿了双公筷,细心地把烤串从竹签子上抹下来,分成两份,多的那份放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