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哥哥说的对,这是您自己的事情,您自己拿主意。”楚谣不搭理楚箫,小声对楚修宁道,“女儿不太舒服,先回房去了。”
说完不等楚修宁答应,扶着腿往外走。
“妹妹……”走到楚箫身边时,楚箫拉着她想再道歉,被她甩了一胳膊。
楚箫只能听着门“哐叽”一声被她阖上。
楚修宁不语,提笔写字。
“爹,那我也回去了。”
“恩,早些休息。”
楚箫走到门口,转身看他提笔的手微颤,扶着门框又喊一声:“爹。”
楚修宁没有抬头。
“在我心里,您的确不是什么好丈夫,但却是个大丈夫。”说着话,楚箫的眼圈也红了,“您并没有输给金爷,无论如何,您有我和妹妹。”
楚修宁的手顿了顿,黑瞳中闪过一丝动容,墨滴在纸上,被他揭去。
*
一会儿的功夫,山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并不大。
路不好走了,寇凛抱着楚谣回房。路上楚谣一句话也不说,回到卧房里后,她才趴在床上,将脸埋进锦被里。
寇凛坐在床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被楚修宁撵出去后,他站在门口廊下,屋里他们说话,他全都听见了,险些没忍住,进去踹楚箫一脚。
楚谣趴了一会儿,将脸从被子里抬起来,翻了个身,踢掉鞋子,躺了下来。
寇凛将被子抖开,拉至她下巴处:“谣谣,你哥刚才说的,的确是实话。”
“我知道。”楚谣无精打采,双眼盯着床顶,“而爹是当事人,比我更清楚。我也想母亲得偿心愿,我也想金爷得些安慰,但我、我……”
寇凛理解她的心情,从一开始,她就对她母亲有个纠缠不清的旧情人充满了抵触心理。
一直以来,她都很会站在楚修宁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其中有源于对父亲的爱,也有曾经想得到父亲认同,总以他的准则自我要求的缘故。
寇凛安慰她:“你用不着去心疼爹,他原本就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没那么在乎,自然也没那么容易受伤。做出这样的决定,既有利处,又成全了娘,还维持了自己的骄傲,一举三得,是极为明智之举。”
楚谣揉揉太阳穴:“恩,从来只有爹为我们操心的份,不去想了,我乏了。”
“那就睡吧。”寇凛掖了掖被角。
“你不睡?”楚谣见他没有脱衣打的打算,“伤还没全好。”
“我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你先睡吧。”
楚谣知道他说的公务通常是想案子、算计人,案台后藤椅上,一想就是大半宿。
站着,坐着,半躺着都可以,唯独躺床上不行。
“你不能改改么?反正只用动脑子,躺着不是更舒服。”楚谣看向他的腹部。
“就是太舒服了,才想不出来。”寇凛笑了笑,起身从金钩上解开纱幔,“何况有你在身边躺着,我只顾着想你了,哪还有空想旁的杂事儿。我可没有爹那样明智的脑子,很容易沉迷女色的。”
楚谣没心情和他贫嘴,闭上眼睛睡觉,由着他去。
寇凛刚走去案台后坐下,夹杂着风雨声,听见外头有脚步声。
眼尾一沉,他开门出去,将楚箫给堵在门口。
楚箫才将手里的伞阖上,转身见他门神一样,吓了一跳:“大人,我妹妹睡了吗?”
“睡了。”寇凛睨着他,“怎么,在你爹那里没争吵够?”
“我来找妹妹道歉的。”楚箫明天一早要随他父亲回芽里堡,而楚谣稍后直接跟着寇凛从麻风岛走海路回京,兄妹俩得半年见不到,自他们出生之日起,从没有分开过这么久。怕明早顾不上,特意过来和她道歉。
寇凛不屑的轻笑:“放心,谣谣没这么小气。”
楚箫怵他,声音低了不少:“我知道,但我还是得与她和解了才能安心,我那会儿心里也难受,有点口不择言了。”
寇凛勾唇笑道:“楚箫,你这人吧,还真是有些奇怪。说你蠢吧,可在有些事情上,你通透的很,且还极有见解。但若说你通透吧,啧啧……”
楚箫垂头听着他训话,平时他没做错任何事儿,都还被他欺负,今儿自己“欺负”了妹妹,肯定要被扒掉一层皮了。
“你莫要摆出这幅委屈的样子,一边是爹,一边是金爷,我哪里敢欺负你?”寇凛抱着手臂站着廊下,听着雨滴落在瓦片上的声音,“我不过是好奇,你为你母亲抱不平时,腰板挺的真是直,可在对‘女人’的态度上,你还不如你爹。”
这话楚箫不爱听:“我怎么了?”
“你说你怎么了?虞清根本就不想嫁人,你心里莫非一点也不清楚?”
“那是她想为虞总兵分忧,想平乱荡寇,但爹稍后会开海禁,更会给虞总兵绝对控制沿海的权利……”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寇凛看着他冷冷笑了一声,“即使不必打仗,她也喜爱带兵。凭她这些年在尸山血海里练就的一身本事,你真认为她甘愿脱去戎装,去做一个后宅妇人?平素即使心中有苦,她总能洒脱一笑,近来你可曾见她露过多少笑容?”
楚箫的神情慢慢呆滞。
“在一定程度上,虞清和你母亲一样,都是被迫的。爹当年是毫不知情,完全被蒙在鼓里。可你呢,明知她的心思,却不站出来反对楚虞两家的联姻,我真是好奇,你哪里来的底气数落你妹妹,替你母亲抱屈?”
寇凛弹去落在袖子上的雨水,转身回房去了。
*
夜半时分还在商量事情的不只楚家几人,议事厅里,徐旻悻悻对金鸩道:“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咱们退,不和朝廷正面冲突。”
擂台上丢尽了脸,同时让他知道自己还是没有麻风岛的胳膊粗,还是得听金鸩的。
“徐大当家,我不是很懂你。”金鸩神情恹恹,“你如今也算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知足不好么,为何总是爱和朝廷对着干?”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家子一村子全死在朝廷手里。”徐旻白了他一眼。
徐旻从前也是岸上的渔民,年少时为了生计冒着海禁,帮着浙闽商人送货去给异国船队,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