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尚书相貌生得好,平时穿戴也讲究,这礼部便秉承了齐尚书的气质,桌椅屋舍虽旧,却收拾的干净整齐,颇有股清新之风。
齐尚书请荣烺一行到他办公的屋里去,“也不知您要来,可不能怪我没准备。林司仪您看着安排吧,垫子茶具手炉脚炉,只管拿出来,别委屈了公主。”
“我不冷也不喝,就是想过来看看。”
林司仪给荣烺放下坐垫,荣烺坐下说,“比一股子酸臭气的户部可好多了。”
“这话说的。哪儿能说户部酸臭,就是臭,也是铜臭。”齐尚书的话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姜颖说,“齐师傅你不知道,户部那老头儿可讨厌了,不愿意让我们去。公主就带我们到您这儿来了。”
齐尚书说,“原来是这样。公主没给他个好看?”s
郑锦代荣烺说,“当然不能白吃亏,出来时我瞧见赵尚书鼻子都要气歪了。”s
几个小姑娘都笑起来,齐尚书故作深沉,说荣烺,“不妙啊,您这不得罪一部大员么?”
荣烺说,“他先不给我面子的,与其叫他得罪,倒不如我得罪了他。”
齐尚书一乐,“以后到我这儿来,我欢迎公主。你们想去哪儿看看,只管说。”
荣烺就是小姑娘的好奇,“我还是第一次到衙门来,齐师傅,你带我去看看,礼部都有哪些官员,他们都管什么?”
齐尚书想了想,“好吧。顺带开堂课,把礼部官制给你们讲一讲。”
大家都高兴起来。
齐尚书学识渊博,各种历史渊博信手拈来,从远古祭祀的礼官一直说到礼部的发展,后来除了祭祀,还有皇帝选官,最后到开科举。如今礼部的职司反而自祭祀,转为了主持天下科举之事,另有与外部邦交、以及朝中祭祀大典,也都在礼部职司范围之内。
齐尚书说,“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今冬就得开始检修贡院考间、房舍,有漏雨漏风的都要修好。还有今年就到帝都的学子们,生活艰难的,也给安排了屋舍。再有国子监、翰林院的考核,官学的考核,也是年前要完成的事。”
“来,我带你们去看看侍郎、郎中、员外郎们当差的地方。”齐尚书亲自做向导,带着荣烺一行参观礼部。还让大家告诉荣烺现在在忙哪些事,荣烺几人若有不明白的,官员便要为公主殿下解惑。
荣烺还真开了眼,“原来僧录司道录司是由礼部管辖的?”
“自然。天下僧家道家,都归礼部管。”
到中午,齐尚书还尽地主之谊请荣烺一行吃饭。
齐尚书说,“我们这儿厨子手艺不敢跟宫里比,做的也就是寻常饭食,殿下莫嫌弃,您这都出宫了,就与我们同乐。”
齐尚书简直把荣烺哄的眉开眼笑,荣烺说,“我就喜欢这样儿。齐师傅,连跟我来的人,你也一起招待了。”
“这无需公主吩咐,我都安排好了。”
结果,刚吃饭就闹了笑话,荣烺“唉哟”一声,吐出一粒米粒似的牙齿,她牙掉了。
齐尚书忍笑,“换牙哪。”
荣烺有点没面子的点点头,宫人端来水,荣烺接了漱口,还把自己掉出的小牙洗干净了。齐尚书说,“这没事儿,谁还没换过牙啊。换牙就说明人要长大了。”
荣烺用小帕子把自己掉的牙包上,
杜尚书说,“下牙,还是上牙?”
“下牙。”
“嗯,回宫扔房顶上。”
“为什么要扔房顶?”荣烺问。
“下牙要扔房顶,这样长出的牙齐整。”
荣烺好奇,“还有这样的说法?”
“当然了。”
“那上牙怎么办?”
“扔墙角。”
“哪本书这么写的?”
“不是书上写的,这是民间的说法。”
说会儿话,荣烺的尴尬就过去了。齐尚书给荣烺布菜,“殿下尝尝咱们礼部的焖羊肉,不是我吹牛,这菜还是我亲自教给衙门厨子的。”
荣烺刚掉了牙,现在牙口不好,啃的东西都不行了。如今这焖的酥软香浓的羊肉正对味儿,尤其肥羊肉脂被炖的入口即化,荣烺笑,“还真好吃。”
“那是。”齐尚书自卖自夸,“只要尝过咱们这焖羊肉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荣烺说,“这菜可以叫尚书焖羊。”
齐尚书给郁闷的不轻,“别人都以书法好,字画佳出名,到我,以焖羊肉出名。”
“那不是。齐师傅你非但会指点人焖羊肉,心地也好,人品更好。”
“这也过奖了。”齐尚书笑。
“不过奖不过奖。”颜姑娘约摸还记着齐尚书曾经课堂坑她的事,笑眯眯地对齐尚书道,“殿下都说了,齐师傅您比某人强百倍。”
然后,颜姑娘还跟郑锦道,“虽然殿下没点名,我估计赵尚书应该能听明白。”
郑锦说,“只要不傻,都能明白。”
齐尚书无语,看着荣烺:还背着我,给我拉一大仇!
荣烺笑嘻嘻地,一脸齐师傅你不用太感动的模样,“我这也是实话实说。”
齐尚书说,“你这说的可真好,原本我跟赵尚书就关系一般。”
“这可怎么了。齐师傅你不用怕他,他要敢跟你做对,你跟我打个招呼,我叫他好看!”荣烺一幅齐师傅跟我是一伙的口吻。
齐尚书抚额,“我堂堂礼部尚书,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岂能以私交干涉朝务。”
“齐师傅,你还真正直啊。”
“您这话说的,我啥时假过?”
“那是那是。”荣烺给齐尚书夹块焖羊肉,“来,吃块焖羊肉。”
齐尚书也不至于就怕赵尚书,他端碗接过公主给夹的羊肉,看荣烺一记,“我可知道殿下以前怎么想我的了。”说着,他还轻轻哼了一声。
荣烺讪笑,“误会,都是误会。”
吃着饭,齐尚书就问荣烺下午有什么计划,荣烺说,“我去史师傅那儿看看,听说他现在可困难了,修城墙的银子都没有,我去给他想想法子。”
听这话,齐尚书险没吐血,“你怎么不给我想想法子,我也没银子,穷的很!”
还说荣烺,“合着你这光背地里说我坏话,渴了饿了叫人欺负了,想起齐师傅了,一有好事,就把齐师傅抛脑后了!”
面对齐师傅排山倒海的抱怨,饶是机敏伶俐如荣烺,都:……
第76章
殿下
正文第七十六章
荣烺一向觉着,自己行事光明正大,从无不可对人言的。
所以,齐师傅问她,她就实说了。
这怎么……还引起齐师傅这么多不满了?
要命的是,被齐师傅这么一讲,好像她是有点对不住齐师傅。
不能啊!
荣烺忙说,“我肯定跟齐师傅你最亲了,你对我多好啊,带我在街上逛,还给我讲许多有用的学识。虽然也常戏弄我,但咱俩多合得来啊,咱俩就是书上说的良师益友呀。”
齐尚书哼一声,逗荣烺,“你就这样对良师益友的,好处从来不想自己人,都想着外人。”
“你又没说你缺钱。”荣烺说。
“难道史太傅跟你说他缺钱了?”齐尚书不信史太傅那刻板家伙能跟公主说工部的事儿。
“没有。我是听皇兄说的。城墙塌了,史师傅要钱,户部一时拿不出来。”荣烺真是个实诚人,何况城墙塌了也不是什么机密,就把原由跟齐师傅讲了。
“哪个衙门还没三五十件用钱的地方,你知道六部哪部最富?”齐尚书问。
“自然是户部,户部就是管钱的。”荣烺说。
“户部虽富,却不及工部。工部主司营建工程,油水是天下第一多。”齐尚书又问,“你知道哪部最穷?”
荣烺瞥一眼趾高气昂说完工部坏话的齐师傅,说,“这不用问啊,肯定是齐师傅您最穷了。”
“就是。我们礼部主司五礼仪制、天下贡举,举目就没一件生财的差使。公主啊,您说,您放着我这六部第一穷不关心,倒去关心那油水大户。”齐尚书说,“你这就相当于饥年给富户送粮,你别被人骗了。”
“你看史师傅那样儿像是会贪财受贿的人?”
“史太傅自然清廉自持,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待明年得了税银,自然会先拨给工部修城墙。”
“怎么不是大事,城墙塌了,就相当于你家围墙倒一截,你晚上睡觉能睡着?”荣烺有项天生本领,能把各种高大上的事说的简单易懂。
“那也得明年了,冬天风大雪大,地都冻上了,怎么建?”
“我也知道修不了。所以得趁着现在把银子、方案都备出来,明年开春儿一解冻,就能修了。”
齐尚书看她还想的挺周全,就问荣烺一件事,“修城墙的方案自然是工部的差使,他们有的是人,我就问你一句,银子你从哪儿弄?”
荣烺看齐尚书一眼,齐尚书大惊,“你别打我的主意,我可没钱!”
荣烺笑,“我哪儿能从齐师傅您这儿弄钱给史师傅使呢,您瞧着也不像这样的大方人。多想了,没有的事。”给齐尚书夹块焖羊肉,亲切的给齐尚书劝饭,“多吃点羊肉,冬天吃最滋补不过了。齐师傅你平常差使忙,日理万机,国朝栋梁,可得保重身体。”
直接亲切出齐尚书一身的鸡皮疙瘩,齐尚书说,“我看你就是要打我的主意。”
“你要这么说,咱们也吃完饭再说。”
齐尚书见荣烺竟没否认,深知荣烺竟真是这么打算的!顿时把自己从头到脚琢磨了一通,礼部真的是六部第一穷,衙门的事荣烺不可能懂,她从哪儿往我这儿弄钱呢?j
齐尚书都好奇了。
待用过午饭,荣烺想齐尚书最为奸诈抠门,不过,这主意说与齐师傅知道也无妨,正好僧道都归齐师傅管,也让齐师傅帮我参谋参谋。
不过,荣烺担心万一说不成,倒叫齐师傅掷了面子。
于是,荣烺想单独跟齐师傅商量,她给颜姑娘使了个眼色。颜姑娘起身,与郑锦几人道,“刚礼部的藏书阁,也没来得及细看,咱们去瞧瞧,看可有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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