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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郁沉着脸,以逼人的气势指责叱问,仿佛站在制高点,而谢瑛浑无是处,错在她,所以一切是她活该。
    谢瑛也想这么忍了,可似乎月信使她生出不怕死的胆量。
    她攥着被沿,径直驳了回去。
    跟你说喜欢的时候,我也是真心实意在喜欢你,我也用了全力,用了真心。
    我甚至同阿耶阿娘作对,甚至想好同谢家割裂,就要跟你在一块儿。
    不是只有你自己付诸良多,只有你委屈,我也是!
    你说我狠心,试问你当时听到那样的消息,你会不会退步,你父皇和我阿娘苟/合,你害不害怕?
    你不一定比我做的更好,我只是盖住丑陋,不想让你看到更肮脏的事实。
    我有什么错,我也是为了你!
    你是天之骄子,生来尊贵,你想要的,自然有人捧到你面前,供你挑选,你不必费尽心机去争去抢,自你出生那日起,先帝皇后便为你筹谋,为你打算,他们严苛,但他们真真切切爱着你。
    你习惯了旁人对你好,故而稍稍有人逆你心意,你便生出嫉恨,不满。
    我做错了什么,非要你这般羞辱作践!
    你当这是恩宠,是垂怜,松开手指缝对我好点,就要我感恩戴德,就让我感激涕零,每日等着你来召幸,像日后你的后宫嫔妃,打扮的花枝招展,只为博你喜欢?
    你当我愿意任人宰割,还不都是你仗势欺人,以权压制!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通发泄歇斯底里,胸腔剧烈起伏,小腹如同山崩地裂,一股热流涌动,她蹙了下眉,强忍着不适咄咄逼人。
    殿内静的能听见彼此焦灼的呼吸声,谢瑛站在床上,双手攥成拳头,目眦欲裂的瞪着眼睛,寝衣滑到肩下,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她像是疯了的小兽,眼圈通红,咬紧牙关憋着不让掉下泪。
    她想说的想问的,都说出来了,哪怕下一刻他杀了自己,她也绝不后悔。
    周瑄仰视着她,瞳底不断翻腾情绪,有那么一瞬,他想掐住她喉咙问一句:你凭什么如此理直气壮。
    可他又默默咽下,帝王的修养让他很快克制平复。
    只留下谢瑛浑身发抖,气急败坏的追问答案。
    空气中的熏香透过帐子,一点点侵入皮肤,高架雕花木栏托着花斛,里面盛了几朵修剪的金丝墨菊。
    他笑了声,冰冰冷冷。
    谢瑛脑子轰隆,几乎要被气撅过去。
    她声嘶力竭咆哮一番,对方却这般风轻云淡,就像蓄满力量狠狠出手,却打了空,颓败感骤然袭来,她晃了下身子,眼前一阵发黑。
    周瑄环住她双膝,将人抱起来放到对面堆满奏疏的长条案上。
    谢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将公事挪了过来,案边还摆置着两个箱笼,其中一个打开,皆是兵部工部呈上来亟需批阅的奏疏。
    她转头,觉得快要喘不过气。
    周瑄双手摁在她身侧,目光冷鸷,似要将她戳几个洞出来。
    谢瑛,你错就错在,永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起身,他负手转头,朝着殿外疾步而去。
    不多时,承禄着人来搬运奏疏。
    谢瑛恍恍惚惚坐在案上,身上盖着他信手扯来的厚毯,坐了会儿,白露和寒露战战兢兢进来。
    周瑄回了紫宸殿,打这夜起,再也没来珠镜殿。
    谢家又送拜帖,谢瑛本不想看,令白露去焚毁的时候,看见拜帖字迹有异,似是嫂嫂秦菀写的。
    打开,才知临哥儿病了,有半月之久,先前崔氏在拜帖里写过,但谢瑛没有看到,拖到今日,临哥儿病情似乎转沉,府里坊间有名的大夫藉已看过,然浑无转好迹象。
    如今每日昏睡,呓语,醒来的时辰越来越少。
    秦菀帖子里字字泣泪,恨不能跪在她跟前求她帮忙想想法子。
    谢瑛按捺不住,提步去往紫宸殿。
    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白露,帮我找出那件绯色低胸襦裙,梳个留仙髻。
    她神色凝重,坐在妆奁前找出一对缠枝石榴纹步摇,手抖的厉害,竟也捏不住,掉在桌上。
    她吁了口气,两条手臂搭在案面,只觉一阵冷一阵热。
    秦菀说的症状,临哥儿怕是不好。
    白露诧异,娘子,那条裙子太单薄,换一条吧。
    不,就要那条。
    谢瑛嘴唇发白,摇头指着那件薄纱裙子,快一些。
    她没几件这样大胆露/肉的衣裙,饶是这件还是周瑄为了情/趣,令尚衣局特意做的,先前几件都被他在床笫间撕碎,只这一件了。
    穿好衣裙,白露为她簪上步摇,见她神情惶惶,不由担心道:娘子,家里出事了吗?
    谢瑛点头,半晌又摇头:不会有事的。
    主仆三人往紫宸殿走,更深露重,凉风吹得她起了战栗。
    夹道两侧高墙耸立,阴沉沉的没有光亮。
    白露提灯走在前面,听见谢瑛急促的脚步,粗重的呼吸,她不敢多问,又怕吹灭笼内烛火,遂以手遮挡,加快了步伐。
    来到殿门前,承禄伸手拦住,于暗处低声说道:这会儿陛下和门下省,尚书省官员商议事情,娘子进去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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