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一声,打火机亮起一簇小火苗。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孟黎站在陈硕斜对面,通过那抹亮色看到了陈硕布满血的手臂以及染上机油的双手。
他人坐在地上,胸口、额头、脖子全是汗,白色背心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线条鲜明的腹肌。
他一手撑在曲起的膝盖,一手捏着烟正在不停往嘴里送。
那一瞬,孟黎在他身上看到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血气,即便手无寸铁,也能在战场上撕出一片天地。
孟黎盯了几眼大口抽烟的男人,看着他还在流血的手臂,孟黎拧了拧眉,走到陈硕跟前蹲下身,手抬起陈硕的手臂,脱下自己的薄外套,低头认真擦拭他手臂上的血。
陈硕察觉到她的举动,抽烟的动作一滞。
他弹了弹烟灰,偏头一言不发盯着孟黎。
孟黎脱掉外套,身上只剩件绛紫色吊带抹胸,抹胸勾勒出她漂亮的胸型,裸|露出来的大片脖子、肩膀白如凝脂,两根细肩带挂在肩膀多了两分似有似无的分量,性感又不失清冷。
重合之下,让人看得口干舌燥。
擦了好一会儿都没擦干净,孟黎深深吸了口气,朝陈硕伸手:手机给我。
陈硕没说什么,直接将兜里的手机递给她。
密码951212。
孟黎迟钝半秒,面无表情摁下密码。手机解锁,孟黎找到手电筒打开,而后将手机放在地上,人半跪在地上,替陈硕包扎伤口。
牙齿印太深,她怎么擦,血都没完没了地流。
孟黎有点挫败。
陈硕见她垮着脸,嘴角弯了下,跟她打趣:死不了,没事。
孟黎盯住牙齿印看了几秒,突然问:会不会得狂犬病?
陈硕一时有些答不上来,他思索两秒,悠悠开口:之前有人被狗咬,好像最后跟狗一样乱叫,还四肢趴着走路,神态什么的跟狗差不多。
孟黎抬头瞥了眼没事人似的陈硕,嘴里淡淡说:你要是变成那样,我绝对离你远远的。
陈硕挑眉戏问:恩将仇报?
孟黎摇头否认:不,是以德报怨。
陈硕嗤地一声笑出来,德行。
孟黎听他笑,胸口的郁闷跟着散了散。
半晌,孟黎将外套死死捆住陈硕受伤的手臂,捆完问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硕闻言淡淡睨她一眼,面无波澜开口:我就没走。
孟黎明显不信:那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陈硕不咸不淡开口: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记不住。
孟黎皱起脸:你什么意思?
陈硕懒懒看她一眼,嘴里轻飘飘说:孟黎,你这性子不吃亏我跟你姓。
谁教你一有事就闹着要走要死的?
人活着不是什么事都能顺你心意,这世界上,没谁该你的。
孟黎被陈硕莫名其妙一顿训,刚缓和的情绪再次紧绷起来,眼见孟黎要发火,陈硕叹了口气,面露无奈,摇头:今天的事算我对不住你,我跟你道个歉,这事就过了,成吗?
你还会错?孟黎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陈硕问。
陈硕无奈笑笑,跟着站起身,面色平静跟她分析:你生气是不是因为我没要钱的事?
孟黎一口否认:我没有生气,谢谢。
陈硕懒得揭穿她,继续往下说:我呢,从小长西川,也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初中以前我在西川上的小学,父母外出务工,奶奶带我,她年纪大,病苦多。乡里邻居看不过去,经常给我们家送吃送喝。哪家办酒席,绝对会给我家送很多菜。
我上小学,学校开家长会,我父母不在家,他们谁有空谁就来当我家长。
有次下大雨,路上涨洪水,我回家必经路段发生泥石流过不去。就刚刚那人把我背过去的。
说到这,陈硕滚了滚喉结,偏头看着孟黎,认真说:孟黎,不是所有事都能分出个是非黑白来。很多人很多事,我们无法从一个角度判断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也无法说它是个好事还是坏事。
别说今天那人承诺改天给我钱,就算他不给,我也不会找他要。
孟黎没太懂陈硕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听他主动解释,她愤懑不平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过了一会,孟黎外歪头往陈硕的方向看一眼,迟疑问他:你高中在哪读的?
第16章
陈硕沉思半秒, 重复问:我高中在哪读的?
孟黎静静望着他,没说话。
陈硕掐断烟头,眼神注视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语气平稳说:我高中北城一中读的。
没读完,高三/退学了。
孟黎,我没正儿八经上过大学。
这三句话陈硕说得很轻松、平静,孟黎却从这几句话里听出了陈硕的无奈、遗憾以及对命运如此的认命。
孟黎尴尬地咬了下嘴唇,情绪不高地安慰:抱歉, 我不是有意问的。我只是觉得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挺像的,想确认你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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