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想着,一刻也不敢回头,生怕那男人已经就在她身后。
“啊!”
前面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她吓得一哆嗦,“阿宴!”
待看清那人的脸,急急叫到,又转头看见身后的男人提着一把锃亮的长刀,一手提着不知死活的贾老二,可仍走得健步如飞。
“快跑!”
早晨两人不欢而散,此刻她却没多想,只慌忙攥住他的手腕往前跑去。
火光将她的脸照得通红,眼神亮得惊人,季宴淮心中一跳,猛地将她拽了回来,拥在怀中,轻抚着她有些散乱的发髻,“没事了,棠棠,没事了。”
棠棠先还有些慌张,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抖着身子看向那渐渐靠近的男人,只见他神色恭敬,撞见她的眼神,又将头低了下去。
“是我家里人来接我了。”季宴淮解释到。
她双腿顿时一软,还是季宴淮扶着她的腰,才堪堪站稳,顿时发觉嗓子也如火烧一般。
已近亥时,桐花村一片寂静。
他们路过村口,引的旁边一户人家的大狗叫了起来,这就如同开了闸一般,黑夜里,此起彼伏的犬吠将他们包围。
棠棠被吓得一哆嗦。
她今晚连着被吓了两次,此刻胆子正小。
一旁的季宴淮见着,将她垂在身侧的手握在了手中。
宋纪是习武之人,在夜间也能视物,瞧见前面两只交握的手,神色莫测。
这次刺杀是昶王一手安排,他们将殿下找到后,殿下却迟迟没有回去,若不是如今朝中重立太子的呼声渐高,难以控制,怕是殿下还要在此逗留。
他以为这是殿下故意要给昶王一个希望,然后再亲手打碎,难道,竟是为了眼前的这位姑娘?
想着,他借着月光悄悄打量了前面的女子,她身材高挑匀称,不似京都中女儿那般柔弱,刚刚跑了那许久,居然此刻还有力气往回走。
在火光之下,他也曾见着她的脸,红唇皓齿,翦水秋瞳,容貌浓丽,宛若骄阳下明艳逼人的牡丹。
在这小小村落竟然还有如此姿色的美人?
他正出神想着,前面两人已经推开门进了一个小院,他连忙跟进去。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简陋的小院儿,宋纪有些不可置信,殿下一个月竟就住在这里?
可更让他震惊的是殿下对那位姑娘视若珍宝的态度。
只见他扶着那位姑娘的肩膀坐下,又去厨房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用温热的帕子替她擦着脸,然后再是手。
季宴淮见她仍有些颤抖,只能轻声和她说着话,“棠棠,别怕,我们回家了。”
棠棠看他,一双杏眼有些涣散。
他叹口气,牵着她的手去了厨房,让她坐在灶前,自己则抱了些柴火进来,生了火,又洗了些青菜。
橙红的火光照在她脸上,脸蛋红扑扑的,可仍是一副愣愣的模样。
锅中的水烧开,将午时剩下的面条放进去,泛起一阵细密的泡沫,劲韧素白的面条在沸腾的水里翻滚,等了一瞬,他用筷子将面捞起来放进已经调好料的大碗中,然后浇了一勺滚烫的热汤。
一层清亮的油脂便浮了上来,上面点缀着葱花,蒸腾起阵阵香气。
做完一切,季宴淮这才转头看棠棠,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看他了。
黑亮的眼睛里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里面藏着莫名的情绪。
“好些了?”他问。
棠棠点了点头,刚刚冰凉的手脚此刻渐渐回了温。
“吃点东西吧。”他搬来一个小桌子,将面放在上面,让棠棠就坐在小凳子上吃。
棠棠接过筷子,看了一眼那碗香味浓郁的面条,迟迟未动。
“怎么了?”他问道。
棠棠摇了摇头,吃了一口面条,入口劲道爽滑,上面裹着的汤汁,辣中泛着微微的酸味,极是开胃。
她抿了抿唇上的汤汁,默了默,抬头看他,“比以前可好吃多了。”
季宴淮看着她眼里的笑意,记起他第一次煮面时,将面煮得黏糊糊,又将醋和盐放多了些,又酸又咸,吃完了那面,两人也将壶里的水喝光了。
他忍不住一笑。
可笑着笑着,唇角又落了下来。
外面静悄悄的,她吃东西慢吞吞的,屋内也静了下来。
季宴淮看着这间小小的厨房,突然开了口,“棠棠,我要回去了。”
棠棠手中动作一顿,而后又继续夹起一根面条,模糊答道,“嗯。”
刚刚见到那个人,她就知道,阿宴要离开了。
两人又安静下来。
“你和我一起走么?”季宴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侧脸。
棠棠搁了筷子,抬头看他,然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虽然知道结果,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在这里长大,因为,爹爹在这里,因为,这几个村子都没有大夫。”她连说了几个因为,每个都是她离不开这里的理由。
白马村,桐花村,这两个村子被连绵的四雁山挡住,去镇里还要翻过陡峭险峻的山路,若遇到急病,是来不及到镇上医馆的。
西边倒是有一条河通往下河村,只是村长去问过,白河宽阔且地势特殊,若想要架桥,恐怕得花不少银钱,村中留下的人大都是种植庄稼过活,哪里筹集到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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