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棠棠一人,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爹爹既然留在了这里,她也会留下的。
“若这里有了新的大夫,你会跟我走么?”
季宴淮问道。
新的大夫……
棠棠只想了想,便笑着摇了摇头,这里穷乡僻壤,没有外人愿意来的,就连本村出去的人,也不会再愿意回来。
况且,就算她愿意出去,也不会是因为阿宴,外面的男人衣着不俗,那刀鞘上竟然还明晃晃镶着宝石,既彰显了他的身份,又说明这人足够自信嚣张,来来往往,也不怕人抢了去。
这么一位人物,却对阿宴毕恭毕敬,离他们这里最近的便是京都,想来,阿宴身份必定尊贵。
可不论他是什么身份,她都不想卷入他的生活,只想安宁地过完此生。
季宴淮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侧脸,眸色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清晨,院中清脆的鸟叫将双腿有些酸软的棠棠唤醒。
昨日受了惊吓,又跑了那么远,今日浑身酸痛,一双腿一沾了地就疼得厉害,她将衣服穿好,一路扶着墙这才勉强出了门。
对面阿宴房间的门大开着,里面安安静静,露出的一角也是干净整洁。
她愣了一下,很快便收回了眼神,龇牙咧嘴地往厨房走去,想要做点吃的,明日还要去吴婆婆家,可不能饿着。
“咚咚!”
门外突然被敲响,棠棠刚走到厨房门口,顿时欲哭无泪。
“谁呀?”她扶着门框,高声问道。
可外面一点声响都没有,只继续敲着门。
“等会儿!”棠棠走一步,这腿就又酸又疼,可外面的敲门声不断,于是,她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果然,外面的声音停了。
她拉开门栓,一打开门,正想看看是谁这么烦,闷葫芦一般,问话也不答。
“阿宴?”
她惊道。
他今日一身玄色劲装,暗金祥云纹滚边,腰间一根镶宝石蝠纹带,乌黑的长发由鎏金玉冠高高束起,身姿挺拔修长,眉眼精致如画,腰间坠着的玉佩更彰显了他矜贵的身份。
“棠棠,我来带你回家。”
他勾唇一笑,凤眼上翘,一副妖邪精怪的惑人模样。
棠棠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眼前一黑,直直倒在了他的怀中。
第6章 东宫
宋纪带着一群人在身后看得头疼,殿下自入主东宫,便博文约礼,一心为陛下排忧解难,从未听说沉迷于儿女私情,怎么被刺杀一回,还学会强抢民女了?
棠棠睡得有些不安稳,梦里,贾老二追上了她,一口黄牙渐渐逼近,她吓得尖叫出声,忽而,贾老二又变成了阿宴,捂着她的唇,黑瞳极细,泛着幽幽绿光,“嘘,棠棠乖,别出声。”
“啊!”她惊叫一声。
季宴淮连忙俯身过去,只见她脸色酡红,眼睛紧闭,嘴唇翕动,模模糊糊说着什么,眼角落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将他的衣裳洇湿。
“棠棠?”他拍了拍她的脸颊,却发现她烫得吓人。
阿宴变成了一头野狼,正从背后步步紧逼周朗,吓得她大声叫着周朗离开,可他就像听不见似的,只蹲在那里,捡着地上的猪苓。
“棠棠,你快看,这里有这么多猪苓。”他将衣兜里东西给她看。
身后的阿宴也伸出利爪,猛地扑了过去……
“周朗哥哥!”
季宴淮手中动作一顿。
外面宋纪几人听见里面姑娘那一声“周朗哥哥”,心中也是一突,只夹紧马腹,低着头,默默赶路。
“唐初瑞。”马车里,一个淡漠声音传出,只是里面蕴藏着无限的怒气。
众人便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青衫男子,他面容俊秀,神色懒散,一听见自己的名字,便正了正脸色,默默下了马,恭敬地来到马车边,“殿下。”
“棠棠有些发热了,你上来看看。”里面的人道。
唐初瑞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宋纪,只见他摸了摸自己的心,一脸讳莫如深地重重点了点头。
对那位姑娘在殿下心中的位置有了大概了解,他就好办多了,“是。”
一众人马便找了一个宽阔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一上马车,便规规矩矩低着头,替棠棠把脉也小心翼翼垫了一方手帕,翘着手指,争取除了脉象,其他地方一点也不碰着。
季宴淮见着他那个别扭的样子,眉头紧皱。
唐初瑞觑见他的神色,便顺势搭上了棠棠的脉搏,一本正经,同时在心里呼了口气。
棠棠这一病就是两日,期间她倒是醒了一回,只是脑袋里迷迷糊糊的,还以为那日是自己生了病才晕了过去。
“阿宴,你怎么还没走啊?”她半躺在他怀中,就着他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如火般灼烧的嗓子终于好了些,抬头问道。
……
季宴淮托着她的脑袋轻轻放在枕上,“你病了。”
他说的模棱两可。
可棠棠昏昏沉沉的,轻轻应了一声,便又睡了过去。
季宴淮坐在床前看着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忍不住伸手小心碰了碰,见她有些不舒服地偏过了头,薄唇微微上翘。
现在这般乖巧,也不知道醒来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入眼的先是银红折枝牡丹软烟罗纱帐,藕色锦被,用金丝绣成,触手丝滑,前面的香几上放着一座兽形琉璃香炉,顶上一缕香烟缭缭而上,旁边帘子一动,忽而又散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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