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走越急,越急越走不到目的地,眼看又浪费掉许多时间,不由得跟自己生起气来。转身一脚踏上小径,那嵌在小径上的大石边角圆滑,我用力不匀,又因为穿的是不甚合脚的绣鞋,一下失去平衡,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摔了下去。
手心按到底下的石子,一颗颗小石子棱角尖利,火辣辣的疼痛从手心快速传递到大脑。我拧着眉头坐起来,摊开掌心,那上面被划开好几道不算浅的口子。
朝伤口呵了几口气,此时无瑕顾及它们,我只想着快些赶到暮归湖。
从地上爬起时就觉得右脚好像使不来力,等站起了踏出一步,脚踝处疼到钻心。
运气竟然这么背,摔就摔吧,竟然把手弄破了,不仅把手弄破了,还崴到了脚……
我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手臂撩开遮挡视线的枝条,撇撇嘴,有点委屈啊……
如果在见到河雅后她流露出一点点不耐烦的神色或者抱怨我来得太迟,那么我立马走人并且发誓以后不要和她再说一句话;如果她没有不耐烦,反而对我的出现表现出很高的惊喜……虽然这似乎不太可能,但只要马马虎虎能让我觉得不寒心,那么我就告诉她之所以会来这么晚的原因,并且要着重强调手脚受伤这个情况让她内疚!
我又走开一段路,慢慢改掉一瘸一拐的姿势,尽量看上去与平时无异——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她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金贵的人,这点小伤实在不值一提,就算说了河雅也不至于就内疚了……保不定还会取笑我,我又何必冒这个险呢……不如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渐渐地听到了水声,我拨开前方一丛花树,探出头去,终于看到了宽阔的暮归湖面。
回首再看自己来时的路……真是不长眼,大路多的是,怎么偏生就挑了这么一条倒霉路来走。
小船飘在湖边,依稀有个影子蹲在岸上。
我理了几下裙摆,又顺顺一路行来被枝条刮地乱七八糟的头发,最后努力压下加速的心跳,慢腾腾地,往船那儿走去。
这里的夜风不小,而且凉嗖嗖的,我虽然穿地少,但此刻也不觉得冷,相反的,只觉得有汗不停从体内冒出来。
“咳……”我停在几步外,咳了声以示存在。
那影子没动。
我把手心往裙子上擦了几把,都是汗。擦完咬咬嘴唇,开口道:“河雅……”
那影子还是没动。
“我来晚了,因为有点事……”我边说边提着气,让脚步看上去可以显地轻快一点,“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话说出口又懊恼,这不是我原先的预想呀,怎么甫一开口气势就低了这么一大截……我告诫自己要稳住,千万不能还没出师身就先死了。
小船在湖上被风吹地晃动起来,水声唰唰的,冲到岸上,甚至打湿了我的裙摆。
我的手抚在那影子上。
走近了才看清,这根本不是人,就更不是河雅了……这只是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而已,黑咕隆咚的,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个下蹲着的人影。
河雅不在。
我的手指在石头上轻点,因为构思着无数遍的情景都是她在这里,而我要怎么应对,可是真来了,发现这里除了一条船,一块让我空欢喜的大石头,其他什么也没有时,巨大的失落感挤压地我鼻酸眼热。
为了来这里……我都受伤了啊,虽然都是我自己不好,可是疼,真的疼。
河雅是根本没有来过,还是来过又走了我无从得知,我也不知道她是随口说说耍我玩,还是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回头准备找我算账质问我为何没来,或者干脆……她就没有离开过如镜阁。
还在房间的时候,我曾想如果河雅不在最好,那么我就可以潇洒地扭头就走。可是真来了,发现她不在,又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我揉揉眼睛,暂且倚着石头坐下。
是啊,我都受伤了,辛辛苦苦来这一趟,河雅不在,我什么也没捞着,就这么回去太不值了……至少,至少我也要赏尽月色,用一用这暮归湖的水!
我掬了把水扑到脸上,湖水呛进眼睛里,我拼命眨眼,那湖水就划着一条歪歪扭扭的线从脸上落进颈子里。
真糟糕……若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会以为我哭了哩。
擦了把脸,开始呆看星空。
不知道河雅今日在如镜阁与离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许那事情十分棘手以至到现在还没解决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呀……
河雅只是还没能抽出空过来吧?虽然她有时很可恶,但从她早、中两次分别让人通知我来暮归湖来看,她也是相对……比较重视的吧?她没有额外让人来通知我晚上的约取消掉,那么就是说她一定会来的喽?
这么想又觉得稍稍安心。我且在这里等上一等罢,若她没来,我走便是。
听着四周的风声水声还有不知名的夜鸟啼叫,我歪在大石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好梦正酣,不知什么人促狭地捏住我鼻子,我透不来气,厌烦地挥了挥手,那人凑上来贴着我耳朵道:“春儿,还不醒?”
我没好气道:“睡着呢!”
“我忙到现在才得空,立刻就赶了过来,生怕你等得急——”
“我才没有等你,我只是看这里环境不错,来透透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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