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就我一直念着你,在离珠那里不时走神,被她剜了无数眼。”
“活该,难道还怨我不成么?”
“哪能埋怨春儿你呢?”她刮我的鼻子,又夸赞说:“你穿这条裙子果然是好看啊,来,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河雅拉住我的手,我只赖在原处不肯动——都已经和她说了这几句话了,却还觉得困地厉害,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原来春儿是只懒蝙蝠呀”,她笑,“是在暗示我抱你起来么?”
“谁要你抱……”我嘟嘟囔囔地站起,上下眼皮始终在打着架,连想看清河雅都做不到。
她左右观赏我穿上这裙子后的姿态,且看且赞叹,末了又道:“好看是好看,不过只许穿给我一人看唷。”
我撅撅嘴,没应她。
她快速亲了下我的嘴角,然后转身若无其事地走向小船:“去湖心转转吧……春儿你冷不冷?”
我脸上开始发烧,轻如蚊吟道:“不冷。”
河雅解开缆绳,跳上船,回头朝我伸出手:“春儿,过来。”
这时我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河雅把头发拨到一边,松松地搭垂在左胸前,月色下面容俊美无瑕。
我看地心跳加速,低下头,跨出一步,剧痛自脚下倏地攫住心脏,我疼地抽了口冷气。
我忘了,我忘了来暮归湖的路上曾经摔过一跤,把脚给崴了。
头脑昏沉沉的,我抬头道:“河雅,我的脚有点疼……不过也不碍事。”
声音在空中飘散,一忽儿就被黑暗吞噬干净,安静地我好像根本没有开口过一样。
那船还是好好地栓在岸边,而船上哪里又有河雅的影子呢?
我惊讶地拧起眉,又舒展开眉心……只是梦而已啊,我怅然地想,又觉得不可思议,竟会做这样的梦,好像我多希望河雅出现似的……真是胡来。
天色还是黑沉沉的,我不晓得自己睡过去多久,但估摸着时间并不会很长。
我揉着肿成小山高的脚踝,方才打瞌睡的时候把脚伸出去,高低不清的,下脚踩了落差,眼下疼地更厉害了。
夜风吹来,身上激出一层鸡皮疙瘩,又因为才疼出一身冷汗,浑身都不是滋味。
我扶着石块慢慢站起,河雅还是没有来,我也该回去了。
走出几步,我又想既然已经等了会了,又何妨再等一会呢?谁也不知道河雅是不是下一刻就会出现……
我四下看,暮归湖一望无际……有没有可能河雅已经来了,可是她在另一处地方等着我?
这个念头突地冒出来,然后强力扩散开——她只说暮归湖,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地点,暮归湖这样大,随便站在岸边的哪处,都是暮归湖呀!
我忍着脚上的疼痛一步一步地沿着岸沿走,但凡看到矗立的大块石头都一阵紧张,待一个一个证实都不是河雅,往后再遇到,我就已经从开头的紧张变为了麻木。
其实我知道,已经没有找下去的必要了。
这本来就是不合实际的可能性,我头脑发热胡猜乱想,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再走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我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单纯地想要走完它。走完它,看了个遍,即使心里早有了答案,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踏踏实实地安下心。
【二八章】
天边渐白,冷气弥漫,我缩着肩膀护住胸口,浑身抖地筛糠似的。脚下似有千钧力道,每次抬起来,都要花费平日时候的数百倍力量。
一夜未睡,我前所未有地清醒。
回到原处,小船还是泊在水面上,船体满布潮湿的水气。
我靠着石块,摊开手心。手心里伤口纵横,外皮翻卷着呈现脱水的苍白,已经没有血了。
终于彻底相信河雅没有来过这里。
都是我太蠢,自作自受地跑过来,活该落得这么个下场。
又看了看身上的裙子,越来越觉得自己滑稽而可笑。
我吹着风,只觉得彻骨冰凉。不管河雅要如何解释这次的爽约,我都不会再听她的了。或者她也不会有一丝要解释的意思,那更好,我耳根子还能清净些。
至于这身行头,我是真的不会再穿了。
趁着天还没亮,我避人耳目地回了无尘居。
一点都不困,我换了衣裳,还找出药来给自己擦了脚踝和手掌。
坐在凳子上熬到外面响起人声,应该是打扫院落的小妖。我突然很想看到活生生的人,会动的,有血有肉的,而不是静止着的石头。
不由自主地开门走出去,那扫地的小丫头显然没料到我会起这么早,傻头傻脑地停下手边动作,唤道:“春至姑娘早。”
“早啊。”
她兴奋地握紧手中扫帚,我不知道自己随意的回答会让她开心成这样,只见她咧嘴笑问道:“是不是吵着你啦?”
她的神态与提的问题完全南辕北辙了,许是看我愿意搭腔所以揣摩出我的心情还不错?
我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看着她的欢笑从脸上一点一点地抹去,直到整张脸都煞白如纸。
“没有,继续。”
我倚着廊柱,看那小丫头战战兢兢地扫地。她双手不稳,那扫帚几次掉下来,每掉一次,她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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