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温柔地笑了笑,告诉意绫:“说起来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和小皇帝定亲那时我送来的酒里有冰海楼枝,你若是不听话,我会催动你们身体里的楼枝成长,让你和阿惹痛苦的死去。你要是听话,我可以在日后留你和你的阿惹一条命,让你们双宿双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到冰海楼枝,意绫瞪大了眼睛。
聂泷口中的楼枝一般是惩罚罪人所用。
楼枝特别,进入人体时会贴附在食道肠道中,等掌术者催动,那些小小的冰花就会聚集,在罪人的体内变成树枝,然后枝杈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十分折磨人。
他看到意绫变了脸色觉得开心,还在继续说:“说句心里话,我心里一直都记着你的好,若不是你,那杯毒酒,陈已安眼里的幻境,我一样都做不到,想陈已安之前那么想当个明君,他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毁在了你的身上,而你的陈已安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你!”
“若不是你,陈已安不会落到这般田地;若不是你,你二姐也许不会死;若不是你,陈已安未必短命。说来说去,你如今经历的这些事不该怪我,应该怪你自己。”
他这几句话如同刀子一般狠狠地扎在意绫的心上。
意绫回忆着过往与阿惹说过的豪言壮语,又想了想今日阿惹做的事,再想想二姐死时的那一幕,以及那杯她笑着送给阿惹的酒水,愣住了。
接着她的脑海空白了很久,连聂泷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很快,过往的一幕幕伴随着聂泷的指责与嘲笑将她逼到绝境,让她再也不敢去看阿惹的脸,不敢去想他们曾经在殿里说过的幻想。
她更不知道聂泷走后的这几日她是怎么度过的。
她靠在内室的墙上,披头散发,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眼神里没有昔日的光彩,像是干枯了的花。
她开始躲着阿惹,不见阿惹。
阿惹弄不清楚为什么,就天天来到她这里等她,心里也十分慌张。
这些日子意绫过得十分痛苦。她身上有着聂泷下的禁制,说不出聂泷做的恶事,可有着冰霜花保护的头脑却十分清醒,反复间把她逼得疯癫……
又过了一日,她开始自暴自弃,心说就这样活下去吧,等日后聂泷放出饲梦要杀阿惹,她就陪着阿惹一起去好了。
反正她也没什么办法……
只是这样的念头出现没多久,又毁在了阿惹与她说过的话里。她始终记着阿惹要改变这世间不好的地方,也记得阿惹想要做什么,以及她姓什么……
“你怎么了?”
“你心情不好?”
“我最近不是很忙,等过两日闲下来,我带你出去看看可好?”
今日天气不错,阿惹坐在她的门前,不顾帝皇该有的威仪,席地而坐的样子有几分可怜。
阿惹的目光越过青瓦看向远方,叫不准意绫为何突然不理他,心里十分慌张,手搓了几下,指甲才不是那么发麻。
意绫也坐在门旁,在阿惹说话的时候背靠着门一言不发。
门外的阿惹不知她的心思,说了许多哄她开心的话,但见她久不回答,不免失落地说:“我还记得你与我说过你想看看青州的山水,义州的花树……”他说了很多意绫与他说过的地方,这些都是意绫没去过又很想去的地方。而后他笑了一下,心里也有些期待,“那些地方我们都没去过,也没看过,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去看一眼。”
“我们走吧!”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眼中充满了幻想,“我想看看外面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意绫在他说走的时候流下了一滴泪,又在他说想要看看外面变成什么样的时候睁开了沉静如死水般的眼眸。
他要出去看什么?
是想看看外面有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变得美好?
——没有的。
——没有了。
他们想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实现,现在外面根本就没有欢笑庆祝的声音,有的只是对他们的怨恨怒骂。
而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意绫自然知道这事是聂泷的错,可她这些天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她,如果阿惹没有爱上她,如果她没有把那害阿惹的东西带来回,事情肯定与现在不一样的。
想如今聂泷害了她,她害了阿惹,她又有什么颜面去见阿惹……
说句实话,满心的愧疚和愤恨在这几日已经要把她淹没,让她思绪混乱到什么都不想去想。
她对自己说就这样吧,就这样护着阿惹活到最后,什么也不想了,不能让阿惹知道这件事。她不敢想阿惹要是知道这件事,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又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与自己说,反正他们都要死,那她宁可阿惹带着最美好的幻想死去……可这想法刚出现没多久,她又听到门外的阿惹说——
“等日后时局稳定下来我就叫宿枝阿兄叫回来,让他摄政,然后我带着你去西北那边的偏殿住。我在那里种了一棵树,这两日打算把地砖起开,种田养花,弄个小农舍,房门一关,只过我们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意绫想了一下那样的日子,嘴角往上去了一些。
可接着阿惹又说了一句:“这些年你一直陪着我,守着陈已安枯燥无趣的皇城,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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