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飞身救球,又在地上滚了几遭,平白添了些擦伤,迅速爬起来,抬起球衣下摆搓掉掌心汗,投入赛场中。
江大吃了记闷亏,很快以牙还牙回敬过去。
李彦在扣球时突然改变动作,转而一个轻飘飘的吊球,落在中间无人区,进分。
再联想起刚才程奕的发球落点,两厢对比,颇有戏剧性。
其后江大一鼓作气,再得两分,在局末追平拉分。
24:24
比分卡在一个非常尴尬的阶段。
局末平分,意味着从现在开始,接下来一方至少要领先另一方两分,比如江大是24,东大则必须取得26才能获得胜利。
·
“抱歉,我的失误。”
休憩区,程奕向队友歉声示意,“刚才看他的身体朝向,还以为会扣向我这边。”
“没事。”
宋鸣喘着粗气,趁喝水休息的空挡,边擦汗边说:“我特么服了,见过比江大难打的,比如隔壁南体,但真没见过比江大还难缠的。”
“他们的防守简直就是在开挂,怎么都打不穿。”
同样饱受其苦的司旻,疯狂点头。
二传存在的意义便是为攻手撕开一条道路。而攻手从司旻的手中传过的球不断被拦住、接住,简直是对他的一种反复“羞辱”。
裁判刚吹哨,司旻恶狠狠甩下毛巾,顶着脸“人格被践踏后无比屈辱”的沉重表情踏上场地,不忘跟队友们撂狠话:“我还非得扣一次,对方拦不下的球!”
“……”
一时没人搭腔。
司旻不悦道:“你们不相信我?”
宋鸣嗤笑,“别窝里横咧。”
老贺耸肩,下巴指着对面江宁的一圈人:“喏,有本事,冲那边的人说。”
司旻生气地踹了两人一脚。
·
趁局间空隙。
嘉芙回神,将目光从一人身上收回,恍然记起刚才的对话,“嗯……你说忘了?是吗?”
“忘就忘了吧。”她笑了笑,“我随口一说而已。”
口吻满不在意,原意是缓解不知情的尴尬。但听在齐垵耳中,却读出更深层的意味。
不在意,等同不关心。
至于嘉芙在意谁、关心谁,齐垵再清楚不过。
他心口微微一刺。
“能问你个问题吗?比较私人的。”
“什么?”嘉芙愣了秒。
她踌躇片刻,因向来对齐垵观感不错,又挺投缘,很快道:“行,问吧。”
“你报考研究生的时候,为什么要去读经济学。”
嘉芙没想到问的是这个。
齐垵看出她的犹疑,补了句:“我想听的,是真心话。”
明明知道是为了谁,却还是想问,不甘心、执拗又顽固地迫切想知道那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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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学校白天有课,训练时间只能放在晚上,排球社男生们个个年轻气盛,每天有发泄不完的精力,练到晚上十一二点是常有的事。
嘉芙是他们排球社内唯一的女生,作为助理教练,她不参与指导训练,而是负责做好后勤保障,制定合理的时间表,确认好练习赛时间,通知队友赛程安排等。
她原先也是凭借特长生身份被东大录取,很能理解体育生的不易。嘉芙比齐垵高两届,那年刚上大学不久,他训练时发生意外,导致小腿腓骨骨折。而在东大,无故缺勤是学生无论如何都不敢踩的高压线,请假时有几门课的老教授格外死板,非要将病历单送到办公室,亲眼见了伤情鉴定,才批准请假。
当时齐垵腿包成个粽子,连门都出不去,更别说到十几分钟路程外的教师办公楼。发小宋鸣恰好谈了个外校女友,小两口难舍难分,成宿得不在校。
齐垵这人极其好面子,拉不下脸求人,如果非要低声下气恳求,他宁愿自挂东南枝,好歹死得笔直。许是宋鸣良心发现,被女友勾住魂舍不得回来,却还记得排球社群里发了个消息,问有谁愿意帮齐垵跑几趟。
当时他们都是大一新生,群里没几个相熟,加之酷暑天气炎热,谁会乐意不呆在宿舍舒舒服服地吹着空调,去帮个陌生的小学弟跑腿?
原本热闹无比,正聊嗨赛事周边的群里,瞬间安静如死机。
长达十几分钟,无人回复。
齐垵见之嘴角抽了抽。
他拖着骨折的残腿,临出门时,退出群聊界面,却发现最顶上有红点,显示新消息。
嘉芙没在群里说话,而是直接找上他,问需不需要帮忙。
……
至于之后她如何跑前跑后,悉心照顾,提醒他按时换药,将外卖送到宿舍楼下,托认识的男生帮忙送到寝室门口……
凡此总总,不必一一提起。
齐垵曾一度以为,嘉芙的热心唯独对他一人,但很快发现不是。
几天之后另一位队员受伤,同样受到了嘉芙嘘寒问暖的对待。
——她对排球社任何一人都关怀备至,因为这是她作为外联,照顾每一位队员的,无可推卸的职责。
若只是如此,倒也还好,不至于让齐垵心怀芥蒂。
直到程奕出现以前,齐垵一直与嘉芙维持着友好的“情谊”,关系不远不近。嘉芙在队内人缘极好,不乏有爱慕者,刚入社的学弟向她表白,队内学长们多半存得都是埋汰或看戏的心情,齐垵有所顾虑,故而迟迟不敢表露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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