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年,当仁不让成为校排球社的社长后,齐垵自诩有底气、有能力追求嘉芙时,程奕便以近乎巧合到微妙的地步,进入了他的视野。
在很久之后,齐垵每每回想起这一时刻,很难不以为他与程奕生来相克,八字不合。
所以,他看程奕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很快意识到,嘉芙在程奕面前完全是另一副笑靥,百般殷勤。
程奕看到她精心泡的花茶,淡淡瞥了眼,顺手拧开矿泉水瓶盖,冷声拒绝:“不用,我自己有。”
自制的巧克力、蛋糕,在柜子里放到过期,都没人尝过一口。
最后清洁大妈叉腰指着进蚂蚁的储物柜,将排球社众人骂个狗血淋头,“男大学生,不爱卫生”,“器材室怎么能放饮食”的吆喝声中,程奕站出来,连甜食带柜倒进垃圾桶,干脆粗暴的动作直接震惊了大妈一整年,瞬间浇灭怒火,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当即闭上。
嘉芙看见全程,没有阻拦。
之后依旧我行我素。
不管程奕多冷淡,她都能想方设法贴上去。
也是在经历这一次事件之后,众人看待嘉芙的目光从欣赏、喜爱,逐渐变得古怪、陌生和同情。
她伤不伤心,齐垵不知道。
但那一刻,胸口压抑许久的不爽、郁闷和烦躁,变成了愤怒、嫉妒——
还有,憎恶。
他怒其不争,却无法向嘉芙发泄那股愤怒。
于是嫉妒程奕,憎恶自己。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或许嘉芙已经忘却,但他永远替她记得。
·
“因为——”
“好奇怪啊。”嘉芙忍不住道:“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齐垵顿了顿,“不能说?”
“那倒没有。”
“我对于经济学,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多排斥……你知道的,我只能选文科,除了经济学,不外乎就是语言类、新闻传媒、法硕这几项,相比之下,还不如报经济学呢。”
齐垵没听到预料中的答复,不由追问:“没有别的原因?”
嘉芙想了想,“可能,确实还有一个。”
“我对法学不感兴趣,读研总不能还读自己不喜欢的专业,恰好那段时间,我认识了萱萱师姐,她向我推荐周导……”
齐垵怔愣一瞬,表情僵在脸上,剩下的话全然没听进去。
竟然,不是因为程奕?
他反应太明显,神色说不出的突兀,嘉芙想不注意都难,“你好像很惊讶?”
“我本来就不喜欢读法啊。”她失笑:“没听过一句话么,‘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读这两专业等于跳深坑。”
齐垵怔怔看着她,“那你当初为什么学法?”
“我哪有选择的余地?”
嘉芙很自然道:“法学院分数线最低,我是被调剂过去的。”
“……”
齐垵神情如同被打翻的调色板,错综复杂。
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被全盘推翻否定。
他感觉自己需要点时间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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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除了东大和江大两队,第二体育馆内另外两场男排比赛先后落幕。
十五分钟后轮到女排比赛,其余学校的观众席上,学生们没立即离开,还有不少人留下。
他们光坐着等也是无聊,见这边打得叫一个如火如荼,难舍难分,不多时都好奇地疏散过来,扎堆凑到西南角看赛况。
尤其是男排这边优胜出的两支队伍,从队长到队员没一个提前离馆,而是坐在了最靠近场地的休憩区,超近距离观看比赛。
——东华和江宁之间,最后胜出的赢家将会成为他们下午的竞争对手。
知己知彼,总归不是件坏事。
25:24
……
26:25
……
27:27
十几秒后——
随着一次拦网出界,老贺拦网时被打中手指,球高高弹飞出场外,根本救援不及。
围观的南体选手险险接住,合掌一推将排球送回场地。
宋鸣接住,朝他们比了个谢的手势。
27:28
江大实现逆转反超!
在看台传出的惊呼声中,贺柏川低头捂住手掌,十指连心,疼得脸色都变了。
“没事吧?”
“怎么了?”
队友们表情凝重,程奕查看了下伤势,食指脱臼,需要立刻复位固定。
“别打了,换人。”
程奕当机立断,“让2号上来,顶替老贺作接应。”
贺柏川不耐地“啧”了声。
比赛过程中受伤是难免的,而且江大并非故意造成伤害,他只是不甘心在这最重要的局末时刻被替换下去。
但程奕作为队长,在他们这群人中向来说一不二,何况眼下做法是最明智的,贺柏川只能忍痛被送到医务室。
这轮换到江大发球。
同校学生们激动呐喊:“5号,发个好球——”
“拿下这一局——”
5号主攻额间不停冒汗,原先是因为剧烈运动,此刻却因紧张冒出一丝冷汗。
网对面,东大那位队长饱含探究的敏锐目光始终盯着他,寸厘不移,仿佛将人从里到外拨析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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