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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似有一个人,如松如竹,高大英挺,缓缓朝她走来,她看不清他的脸,但那道声音却有安抚人心的魔力,陆沉菀渐渐沉静下来。
    他打了一盆温水放在矮几上,拧了巾帕给陆沉菀擦脸、手,以及腹部和背部。
    也不知她梦见了什么,眉头皱得很紧,顾君瑜用温热的巾帕在她眉心温柔擦拭,试图将之抚平。
    梦中之人忽然拉住了他的手,“娘。”
    顾君瑜手上动作一顿,到底还是个孩子。
    顾君瑜试图抽回手,不料对方却像害怕失去一般,紧紧抓着不放。
    看来这小姑娘很没有安全感,顾君瑜只好就这样让她抓着,等她睡安稳一点,自己再抽手也不迟。
    不过这一等,就无止无尽。
    陆沉菀始终不肯放手,顾君瑜最后只好靠着床头坐下,随时观察陆沉菀的状态。要是没有好转,就必须送去县城看大夫了。
    大底是太过无聊,顾君瑜细细打量床上的人。躺着的人眉目如画,乖巧恬静,她的皮肤极好,平日里像水蜜桃,不过现在水蜜桃病了,又白净得像羊脂白玉。
    光是看着也赏心悦目。
    顾君瑜看她的温度退了一些,便又将被子给她盖上,自己则靠着床头闭目想事情。
    没一会儿,床上的人动了,朝他的身体这边靠了靠。
    顾君瑜睁开眼睛,就在这时他的腰被人抱住。
    抱着他腰的人蹭了蹭,似乎再找更舒服的姿势,最后枕在他大腿上,才总算安定下来。
    但是顾教授心中凌乱了,他是个很正常的男人。
    这小姑娘可真是……对他放心。
    顾君瑜打算起身,枕在他腿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眼里有些水汽,无精打采的。
    “我难受。”
    她的声音很低,像羽毛划过湖面。
    顾君瑜看她醒了,便道:“你病了,我去请大夫。”
    陆沉菀忽然抱着他的手,“不要离开我,我怕。”
    生病的人最容易流露出脆弱一面,顾君瑜印象里的陆沉菀一直是个坚韧的小姑娘,倒从没像现在这样楚楚可怜。
    不过可怜归可怜,生病还是要医的,顾君瑜:“你起来,我背你去。”
    陆沉菀却没了回应,顾君瑜仔细一看,她又睡了过去。
    顾君瑜将她从床上抱起,抱一个睡着的人比抱一个清醒的人费力费神。
    刚走出院子,顾君瑜就感到吃力了,影视剧里男主抱昏迷女主健步如飞的画面都是骗人的。
    由于无力和地心引力,睡着之人像水一样会变着法往下沉,抱的人也搭不上力。
    此时,远处原来一阵马车声。
    顾君瑜循声望去,马车有几分眼熟,正是谢家人。
    顾君瑜松了一口气,上了马车和谢浩然一同去县城。
    谢家马车上没有小榻,顾君瑜只好搂着陆沉菀,才能让她免于掉到地上。
    谢浩然掀起车帘看向外面,耳朵红得滴血。
    顾君瑜本也有些尴尬,不过抬头一看谢浩然的反应,他反而沉静下来。
    陆沉菀染了风寒,加之前段时间太过操劳,又受了惊吓,才会一病不起。
    大夫给她开了些安神和散热驱寒的药,叮嘱好生调理即可。
    再度回到家中,已近午时。
    陆沉菀依然是昏昏沉沉,偶尔醒一下,顾君瑜也抽不开身。
    谢浩然让小厮半夏去帮着熬药,陆沉菀喝了药,又退了些烧,这才安宁睡过去。
    顾君瑜跨出门,便见谢浩然正蹲在院子一角。
    他走过去,“今日多谢谢公子相助。”
    谢浩然见他出来,兴致盎然,“你这萝卜上面怎长出白菜来了?”
    说来话长,顾君瑜最近因身体原因,没法大刀阔斧做事,不过闲暇时也会拿自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搞点小实验。
    这株萝卜是野生在这院子里的,顾君瑜去外面找了白菜苗嫁接在这萝卜上,嫁接至今也有十来天了,那白菜长得还不错。
    “这没什么好稀奇的,这是嫁接技术的应用,谢公子若有兴致,我也可以教你此法。”顾君瑜道。
    “嫁接可是连理木?”
    顾君瑜:“正是。”
    “我只听过此法可用于柑橘上,没想萝卜白菜也成。”谢浩然对安王又多了几分兴趣和佩服,除了这株能长白菜的萝卜,不远处还有一丛发嫩叶的兰草,应是从他的宋梅身上分下来的分株。
    “大部分植物皆可嫁接,这不足为奇。”不仅可嫁接,还能杂家,不过顾君瑜不想和他谈这些理论,便转移话题,“如今正是农时,不知谢公子与令尊商量得如何了?”
    “实不相瞒,如今要找三十佃农颇不容易。家翁之意,愿助王爷千两银,王爷可自寻人手,不过此事还请安王切勿与旁人细说。”谢浩然说着,将银两递上。
    顾君瑜多少品出一些潜台词来,谢家不敢明着帮他,却也不想得罪于他。
    谢家能在曾波和许家的打压下,依然保住符阳县首富的位置,处事果然够圆滑。
    安王“谋反”罪名成立,老皇上还能保他一命,是因皇上对安王还念着父子之情,毕竟安王是唯一一个他寄予心血和感情培养的儿子。
    天下人怎么想不重要,皇上如何看待安王才是关键,同样身为老父亲的谢父看得通透。在安王之事上,谢父不愿做绝,不过想取安王性命之人,他也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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