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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总是作不出评价, 说着说着便摇头笑起来,最后又总会收了笑, 长叹一声道:“我好歹算是他门下弟子,他却总是端得如此客气。”
    当时灵王应道:“听闻过几回,倒是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明无仙首似乎也不常登谁的门。”
    云骇听了又高兴起来,端了酒杯冲灵王举了举,一饮而尽:“那看来我还是沾了几分弟子光的。”
    后来听闻云骇耗费了很久很久,终于让一板一眼的明无花信改了一点习惯,起码去云骇宫府不再递名帖了,但去其他宫府时依然如故。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习惯对着其他人半点没改。
    乌行雪看着萧复暄手里的名帖,说:“虽说人间好递名帖的人也不少,但总不至于事事都如此巧,看来之前猜得没错,这个封薛礼十有八·九就是花信占了壳。”
    他想了想道:“那他还真是不加遮掩。”
    一般来说,若是不想让人看出自己躯壳内的灵魄究竟是谁,多少都会更改一些行事习惯。但是花信却显得奇怪又矛盾——那些阵局弯弯绕绕,布置得十分谨慎。但在习惯上又显得不那么在意。
    是笃信萧复暄和乌行雪对他了解太少,认不出来?
    还是已经无所谓会不会被认出来了?
    乌行雪琢磨着,问萧复暄道:“如果猜测都对,方储的躯壳里有他一半灵魄,封薛礼的躯壳里有他另一半。放他进门后,那他可就齐全了,倘若真的动起手来,我们赢面有几分?”
    萧复暄道:“他只有一个人。”
    乌行雪道:“对,照理说这可是二对一,所以才奇怪。”
    世间既然传言说他杀了灵台十二仙。不管真假,起码说明他巅峰时候跟花信对上,绝对不落下风。
    他这会儿劫期不定,骨子里的彻寒不知为何怎么都根除不了,说不好何时又会反扑。而萧复暄并非本体,又有灵识分在过去那条线上,正找着真正的方储灵魄。
    两人皆有耗损,离巅峰时候恐怕距离甚远。
    但是花信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在仙都覆没时即便没有真的死去,也一定遭了创,又将自己一分为二,给云骇布了个“以命供命”的阵局,照理说损耗应该也很重。
    不论怎么算,都是二打一,花信占下风。
    一个占下风的人,为何会这样堂而皇之地登门呢?
    不过眼下不是细想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开门迎客。
    只是在萧复暄大开结界时,乌行雪又拽住他,故意拖了门外的人一会儿。
    ***
    所谓的拖延其实只有片刻,但这片刻落到有心之人眼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笑狐见递出去的名帖迟迟没有回应,压低声音对封薛礼说:“少爷,他们会不会权当没看见,坚决不开结界?”
    封薛礼:“不会。”
    笑狐:“为何?”
    封薛礼平静答道:“堂堂照夜城主,何种情况之下才会把自己封在结界内,坚决不见一个外人。”
    笑狐瞬间明白:“见不了的时候。”
    状况太差、开结界风险太大的时候。
    照夜城一众邪魔不是傻子,如果始终封门不出,大家心里自然明白。那还会让你安安稳稳地呆在结界内么?
    笑狐又道:“他们会不会已经开始布置了,就等着咱们进府宅当个瓮中之鳖。”
    封薛礼道:“那也不是坏事。”
    笑狐:“为何?”
    封薛礼:“需要在这种时候临时做布置来防人,可见状况欠佳。”
    笑狐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他家少爷自从来到照夜城,便始终如此。透着一股隐隐的疯劲,又事事都平静无波。仿佛这世间从仙到魔,他都见识了个遍,再没有什么能惹他惊慌的事情。
    但他家少爷单论年岁,在仙门子弟中也只能排个中列,也不知哪里来的气质。
    不过他琢磨片刻,又觉得不对:“少爷……可就算宅院里的人状况欠佳,那些防人的布置一旦落下了,于咱们来说还是有些风险的。”
    封薛礼道:“换做是你,身灵有损之下,所作的布置是护着院子,还是护着自己?”
    笑狐:“当然是自己。”
    封薛礼:“那便行了。”
    笑狐面露疑惑,封薛礼道:“我不是来杀人的。”
    他并非是来杀人的,他只是要借院子里那棵树的力而已。
    当年神木封禁之地的一些事让灵王发现之后,禁地里的神木便再无踪迹。
    起初他以为是灵王为了杜绝后患,彻底将神木毁了个干净。后来他极尽办法,终于在一次机缘中得知,灵王因为生于神木,在那种因果牵系之下,是无法毁掉神木的。
    所以神木还在,只是被灵王隐匿了起来。
    他又以为神木还在封禁之地,只是灵王用了一些法子,于是再无人能得见。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顺着种种线索查到了雀不落院里的那棵巨树。
    那棵树看起来实在寻常,除了它生在雀不落,几乎再没有第二处显得特别,没有人会把这棵树同神木联系起来。
    但它真的是。
    他不知道当年的灵王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神木陷入了三百年的静默里,像一株普通的参天大树一样抽枝拔叶,站在雀不落结界的这片云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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