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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沁尘怔然地望着,被这阵仓促的分离惊得心绪难定,只想扯住顾南行,要他别再前行。可他不该是感情用事的人。
    “易沁尘。”
    愣神之余,听闻耳边一声沉响,易沁尘抬眸看去,却被捏着双颊堵了呼吸。
    亲吻来得急促,进而柔得发软,热意随着津液递送在唇齿间,留的都是眷恋。
    “我很想你。”顾南行对着他的唇又多吻了两下。
    易沁尘方想抬手拥住他,那身躯却从胸前离去,阔步远行。
    少时,身后城楼忽起一阵杂声,易沁尘昂首仰望,见那处人头攒动,四下奔逃,凭着直觉,他快步上前挥手打马,另一手直搂过顾南行的脖颈将人藏在身下扑倒向地面。
    一时间,城楼上炸声震天,迸溅的沙石木屑倾落,将两人埋没。
    双耳轰鸣,顾南行晃头醒神,极快地翻身将易沁尘搂在怀中唤着。可耳边鸣响不止,饶是他喊破了声,也叫不醒人。
    待那城门之上火势燃起时,易沁尘才回了些意识,再听见声时,只觉得有人正用手抚开他口鼻处落的沙砾。他呛着声迷糊地睁开眼,却被顾南行紧紧抱在了怀中。
    “我没事。”易沁尘反拍着他的后背,声音都哑了不少。
    可城门处乱声不减,顾南行转头再望时,却见冯翰自硝烟碎石中冲出,这才明白方才那场炸声是冯翰利用早埋于城楼上的火药,借箭矢击翻火把所造成的,他要待城门防守被炸散后,驱马奔逃向城外。
    顾南行眼中生出更重的怒意,当即吹哨将马召回。
    “保护好自己。”顾南行抚了把易沁尘的后脑,起身牵过马头,刚要上马时便听身后一声呐喊。
    “顾南行!”
    他循声望去,易沁尘已是喊红了眼。
    “你若是敢死——”
    “死不了。”顾南行说。
    易沁尘恳求地看着他,只盼那身影在回身朝他走来后便不会再离开了。
    顾南行当真朝他走来了,蹲下后便揽过他的肩背,把他的脸往怀中按,却只说了声:“等我。”
    那胸膛再次离他而去,易沁尘伸手试着挽留,指尖却自那人臂上落至手背,再又扑向风中。
    顾南行就这么走了。
    易沁尘生出莫大的慌乱感,眼看那人越行越远,他全然不顾身上的划伤,撑地而起后便奔入城中寻马,朝着那身影追去。
    风声呼哧,擦过双耳留下轰声,易沁尘紧握缰绳飞驰,或大或小的伤口经冷风刺挠,痛意阵阵。
    霞光染天,泼红了江面,前方两匹骏马正散在草地上低头觅食,易沁尘见状停马,隔着枝条依稀可辨顾南行的身影,便听着缠斗声往江边找寻。
    傍晚凉风习习,吹飒了林叶,易沁尘拨开灌木疾步朝江边行去,却猛被勾住了衣摆,他回身强扯,只在那衣衫垂落向地面之时,前方轰声随着火光掀起,周侧树木被冲撞出一层绿浪。
    他本能地屈身躲避,再回神时就于漫天落叶中朝那侧奔去。
    落叶无痕,卷往江面后却点染出一片血色黄昏。
    易沁尘一步一踱地踩过满地残火,跨过烂泥般的尸块,却在靠近江岸的那刻软腿跪倒在了地面。
    他看到了腕上的银镯,记起顾南行说要娶他的誓言,却也只是懵然地想着,想着顾南行的模样,却怎么也记不清晰他的轮廓。他恸然地恨着,该恨谁也不知道了。
    再听不清任何声响,更不知身后赶来的援兵,他将赖昌的碎玉轻放在岸边,才蓄尽最后一丝气力起身挪往江畔。
    暮霞,泠风,霜水,一湾江色,美得粲然。可除却顾南行,旁的这些,与他何干。
    他瞧着满江金红,双目失色,终是抬靴迈空,展臂坠向了江面。
    ——
    易沁尘被救起后便留在了萦州军营中,冯翰炸死的消息已敲定,唯独顾南行不知所踪,袁牧城和江时卿各自派人沿着江岸寻了数日,数日无果。
    不日,何啸乘胜逐北,领兵直入大渪截毁供往东侧的粮草,饶舜和被困于大渪东侧,进退维谷,又因痛失爱子悲愤难耐,终是大病不起。与此同时,刘昭烨以袁牧城的名义派使者传信至大渪,约见皇帝邬臻于两国交界处进行和谈。
    饶家遭遇重击,大渪深陷被动,又因战事多年频繁不止,筹粮运粮损耗巨大,民愤日渐高涨,恐遭民间起义,又为保大渪所剩兵力,邬臻最终应许和谈,于约定之日与刘昭烨和袁牧城面见。
    双方详谈三日,终达成一纸协议,邬臻愿以饶舜和换回剩余十万大渪军队兵力,将于大渪境内亲自将人交递至何啸手中。
    西境捷报传至御州营时,巴狼部也已败退,陆天睿在前线协助作战多时,眼下才与袁皓勋和袁牧捷一同自前线退回到御州营中。
    因着天气渐冷,再加之路途奔波,方才落定休整了半日,袁牧捷双腿便起了隐痛,陆天睿寻来军医后,便吩咐旁人熬了敷腿的汤药端进帐中,可袁牧捷这人要强,纵使双腿瘫残,也还是坚持自己擦药。
    见他熟练地拎着双腿上榻,却还是不免将盆中的汤药溅洒出来,陆天睿接过他手中的帕子,便在榻侧坐了下来。
    “这些事我能做。”袁牧捷伸手要夺那帕子,却被陆天睿撤手躲开了。
    “得了,就别逞强了,没谁会有不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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