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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及多时,一小宦官进殿知会,众人声落,静谧中只剩玉旒随步相撞之声作响。刘昭禹脚踩赤舄登殿而入,众人退步让道,迎着他进殿上阶。
    刘昭禹掀袍坐下,刻意看了眼袁牧城,便单刀直入道:“黄册库一事,刑部怎么说?”
    刑部侍郎卓为上前一步行礼道:“回禀陛下,经查证,黄册库事出当日,一早有粮草队来人到户部通报粮草坠江一事,而后便有一人冒顶户部庾司副使,前往靖平王府传信告知此事,并声称彭延约见翾飞将军。翾飞将军应约到户部,得知彭延正于黄册库中清查籍册,随即前往寻人,此前黄册库守卫已被调遣到庾司协助核查粮草坠江一事,而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黄册库周遭火药便燃起,翾飞将军从黄册库里侧的暗道离开,幸免于难,事后刑部从黄册库废墟中寻到焦尸及尸块,经拼凑后共计为八具男尸,其中六具无法辨明身份,另两具分属黄册库大使和彭延。”
    刘昭禹看着脸色不佳,伸手揉了揉胸口后,问:“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卓为接着说道:“六具男尸尚且身份不明,不过被调遣开的守卫均称是接了彭延的指令,微臣也到彭延府上搜查,寻见两处暗道,经比对,确认黄册库中的暗道为彭延所挖。此外,两日前何副将已把冒顶庾司副使那人移交到刑部,经审正司多番审问和取证,已确认火药失窃和冒顶庾司副使乃同一人所为,但犯人在审问途中已自尽,未能得知他是受何人指示,只是微臣还有疑问不解,还望陛下能允准翾飞将军当面解答。”
    刘昭禹言简意赅道:“问。”
    卓为微侧过身转向袁牧城,问:“经仵作验尸结果来看,黄册库中身份不明的六具尸体均于大火前毙命,不知翾飞将军是否与这几人见过面或交过手?”
    袁牧城行至阶前对着刘昭禹行礼,而后坦然道:“黄册库外冒充守卫者共八人,两人脱逃,其余六人皆死于我手。”
    卓为说:“将军可否告知详情?”
    袁牧城颔首,说:“那日我被引至黄册库,见守卫有端倪便出言试探了几句,那几人沉不住气对我下了死手,出于自保,我也没有手下留情,后来他们协同将我锁在黄册库里,并借机点燃了火药。”
    卓为又问:“火药燃起之后在场之人均被气浪击晕,将军又是如何及时醒来,并从彭延所挖的暗道离开的?”
    袁牧城神色自若,镇定答道:“火药燃起前彭延便打开了暗道口试图逃离,我解决了身侧守卫后将彭延拖回,正巧在走下暗道后火药才炸起,我因此有幸躲过一劫,没有昏迷,身上也只有被碎屑划开的伤口。”
    袁牧城逻辑自洽,如今的种种证据也都将罪名指向了彭延一人,卓为自当不再多问,便冲人点头致意,说:“多谢翾飞将军解答。”
    说着,卓为转向刘昭禹,鞠身行礼道:“回陛下,微臣暂且可以断定黄册库一事乃彭延所为,只是动机尚未确认,还需进一步查明。”
    “卓侍郎此番话语是否太过武断,”冯若平开口道,“冯某并非刻意针对,只是翾飞将军所言并无实证,如何让人信服?”
    早料到冯若平不饶人,袁牧城头也不回,直问道:“益忠侯有何高见?”
    冯若平笑了一声:“说高见倒是抬举了,只是老夫见过不少贼喊捉贼的戏码,又觉得将军心系粮草,冲动之下赶往户部也不是不可能,既然冒顶庾司副使那人已死,谁知他真正效忠的是不是彭延呢。”
    卓为说:“翾飞将军到黄册库前,户部有多人证实将军神色平静,与往常无异,并非像是冲动上门。”
    冯若平说:“就算如此,黄册库中仅翾飞将军一人幸存,当天在里面发生的事也无从考证,那此事说成请君入瓮也并非说不通。”
    “请君入瓮又如何,”袁牧城转头看着他,不怯不惧,眼中含带的尽是些不友好的笑意,“守卫不是我换的,火药不是我放的,暗道也不是我挖的,彭延计划要置我于死地,却做不到万无一失,我寻见漏洞逃出生天,这罪名怎么反倒还要往我这个受害者身上扣了?恕在下愚钝,不知在益忠侯眼中,什么才是能讲通的道理?”
    冯若平被噎得暂时搭不上话,却也不敢将不满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好端着一身理直气壮的架子目视前方。
    “好了,此事由刑部继续审理,尽早查出彭延动机,”刘昭禹握拳搁至嘴边,顿了顿,说,“接下来,高侍郎来说说籍册一事。”
    高荔走出,道:“回陛下,籍册不仅记载人丁事产,更是赋税征收的依凭,微臣以为应当尽早重录籍册,以保国计民生之安定。”
    “是当尽早,朕……”刘昭禹忽地止了声,垂首沉默了半天。
    “陛下……”
    意识到不对劲,常颐走近看了一眼,却见他面色苍白,冷汗直淌。也就这么走近多看了几眼,哪知刘昭禹当下便呕了上来,再站起时整个人瞧着都快脱力了。
    “陛下!”常颐惊起了声。
    底下大臣均变了脸色,袁牧城顾不上君臣之礼,直冲上阶。刘昭禹吐完脸色更加难堪,他扶着座椅软下了双膝,险些跪地时被袁牧城一把捞了起来,才慢慢坐在了地面。
    服侍刘昭禹多年,常颐还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忙催着人喊道:“快!快去太医院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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