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芜抱着膝盖坐在泡沫垫上,划两下手机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目光从他低垂的眼睫缓缓勾勒过鼻梁,再落到微抿的嘴唇与抵在唇边的手指,明目张胆的痴缠。
还是有区别——狐狸眯起眼角,在心底里默默地想,他哥现在的状态和平时比起来,还是有些区别,即使斯文面皮还堪堪挂在那里,内里的阴郁也会显露出来。
比如打字时候偶尔加重的一下敲击,比如低头揉太阳穴时不自觉皱起的眉峰。
但他并不讨厌这样的阴郁,甚至称得上有些喜欢——尤其是在听见秦殊给人发语音的时候,语气分明还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和煦,听不出半点被胡搅蛮缠的不悦,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冷得让人心惊。
这种程度的反差对秦殊而言大约比维持尽善尽美的温和要轻松一些,而在几个月之前,甚至几天之前,秦殊都是不会让他看见这样的破绽的。
细碎的话音响起来,似乎是对面的人又发来一条语音,他看见秦殊只听了几秒就切断,放下手机沉默良久,才重新拿起来,用营业性的语气回复:“嗯,我知道了,明天我去和老师沟通,你们先拟一个备用方案吧,免得到时候进行不下去——唔。”
话尾的语气词像是陡然将他从自动回复的机器人状态拉回现实——始作俑者是不知何时溜到他背后的某只小狐狸,狐狸默不作声地从身后圈住他,在他颈侧印了个柔软无害的吻。
“怎么了?”
秦殊和他说话的语气确实和对其他人不一样,即使心情不悦,也会在转向他时自然而然变得柔和,像面对什么需要小心对待的可爱动物——这个认知让林芜松了口气,就“得寸进尺”地倾身抱住他,轻声道:“没怎么,突然想抱一下。”
很似曾相识的伎俩,故意将自己置于需求者的位置,去不动声色地满足对方的欲求——以往都是秦殊这么对他,现在立场陡然调转,还让他有些不适应,所幸撒娇的本领还算纯熟,也没有让对方起疑。
只是秦殊的反应有些出乎他意料。
如果放在平时,这时候秦殊大概会依言转身回抱他,像个好脾气又纵容幼弟的兄长,或是顺势代入男朋友的角色里,挑个他喜欢的方式哄他开心。
然而这一次,秦殊只是略微偏过头,伸出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然后自然而然地垂下视线,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乖。”语焉不详的一个字,也不知道是在评价什么,就让林芜的耳根隐隐有些烫起来。
回过神来秦殊已经转回电脑前,继续输入那些他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屏幕右上角挂了半个聊天框,对方的头像他倒是很熟悉,一眼就看出是孟麒,发了四五条溢出屏幕的牢骚,似乎是围绕他们竞赛小队里第三位“混吃等死”的队员。
“哥……”他叫了一声,却也没了下文——他哥的控制欲太极端,对自己更甚于对旁人,牵连出过分的自尊心,也不喜欢被人干涉太多,如果不是主动提起,他还是装作无事发生的好。
所幸秦殊也没有察觉异样,只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没再多问。
有些反常——狐狸蹭了蹭监护人的肩膀,识趣地决定不再打扰对方,起身窝回泡沫垫里琢磨该不该点个夜宵,一边暗暗得出结论——他哥的状态看起来有点儿反常。
这种反常持续到半个小时后,就变得很鲜明。
总结起来有些俗套,秦殊似乎开始不经意地对他显露出某种骨子里的欺侮欲,或是爱意。
比如那个不合逻辑却自然发生的吻。
比如分明已经试过温度,却还是故意让他尝偏烫的热饮,看他忍不住抽气又不得不咽下去的可爱反应——对正常人而言恰好的温度对猫舌头来说就无异于灾难,他被宠惯了,对秦殊丝毫没有戒心,后果就是险些被烫出眼泪来,愣了许久才意识到他哥是故意的。
“哥……”林芜灌了两口自己的果茶才缓过来,就含着满嘴橘子味去亲他,再抬头时已经变回那副狡黠又无辜的模样,仿佛不是被欺负,而是蓄意为之的暧昧戏码。
秦殊看着他有意无意探出的舌尖,薄薄的软肉被交替温度折腾成狼狈的艳红,就想起开学时候那个坠入摇晃吊椅里的亲吻,眼前的小孩子也是这样吐出舌尖,眼里分明蒙了一层水光,却还是含着笑意,让人一眼望不见底。
柔软的甜味流溢进他唇舌间,就让连日忙碌带来的疲惫消散许多——林芜不知何时坐到他腿上,偏高的体温亲昵又熨帖,像神灵赠予他的礼物,补偿他注定苍白而漫长的、自我消耗的一生。
短暂分开的间隙里,他听见少年断续的低语,语气是少有的认真。
“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放松一点吧……”
“我喜欢你,每一个虚假的你,还有真实的你。”
关于藏在骨子里的控制欲,不自知的Sadism,或是温和的冷漠与阴郁。
这一次秦殊沉默了很久,拢在他颈后的手才缓缓下移,探进后背肩胛间浅浅的凹陷里,然后一点一点拉下他的衣领,露出白净的肩膀。
略微颤抖的声息就落在他肩头,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滚烫的、与疼痛共生的吻。
第65章 断电
秦殊放任自己摘下面具的时限似乎只有那一个晚上,第二天校会开例会的时候便又恢复如常,还是那副游刃有余也全然看不出疲倦的模样,还有余裕在检查策划案的时候一心两用,替被孟麒为难的干事说两句话,让氛围不至于显得太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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