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呈一看到接待他们的校长,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了。
校长非常年轻,也就三十不到的样子。显然不是当时帮助过赵雪的那个老校长了。而当他们与新校长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交流之后,他们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老校长已经在好多年前就去世了。而学校里的其他老师,流动量也很大。
来农村里支教的教师大多不会留太久,待上五六年的屈指可数,而这些人当中接触过仁恒高中负责人的,一个也没有。
“档案也无法查阅了吗?”贺予问。
“村里本来是有个档案馆的,但是几年前失了火,仁恒的资料也都储存在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失火的档案楼。
贺予和谢清呈听到这里,更确定这一切都和成康精神病院、沪传广电塔案有着紧密的关系。这一系列作案手法实在是太过相似,很难说是巧合。
但问题也已经很明显了:对方没有留下任何可被追查的线索。
随着时间的推移,知情的人已如大浪淘沙,再难找到了。
一天下来,谢清呈和贺予几乎算是一无所获,到天黑时,两人一起回了农家。
农家准备了些饭食,谢清呈吃了一些就回屋休息了。
贺予看着他疲惫的侧影,只是一个身影就能瞧出心事重重。
他想了想,问农妇:“阿姨,这附近有好一些的餐厅吗?”
“有一家还不错的,但是有些远,走过去要三十多分钟呢。”妇人有些担心,“是晚饭不对胃口吗?”
“啊,没有。我吃的很高兴。”贺予笑笑,“只是我朋友他身体不太舒服,我也怕打扰您,所以才想去餐厅买一些吃的给他补补。”
妇人理解了,又问:“那位先生是你哥哥吗?”
“……算是吧。”
“小伙子对你哥真好,你看你们俩,兄友弟恭的。”
贺予笑而不语。
妇人很热心,刚好她家男人要去田里,说能顺路捎贺予一程,贺予欣然答应了。
结果男主人开的是拖拉机。
贺予:“……”
在这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有拖拉机坐,总比一个人走无灯的夜路三十分钟要好。
贺予于是成了一个坐着拖拉机去给他谢医生千里买外卖的总裁。
得亏那家店做的菜肴确实色香味俱全,虽然店面小了些,但可贵在干净清爽。贺予点了几份炒菜打包,想起谢清呈最近总是咳嗽,又请店家帮忙熬了一份冰糖炖梨膏,然后坐上拖拉机回去了。
他一回屋,就看到了谢清呈已经睡下。
屋内就一张床,谢清呈显然不想和他一起睡,于是打了个地铺。
贺予回家的动静让他从浅寐中醒来。
“你去哪儿了?”
贺予走到桌前,把塑料袋里的打包盒一样一样取出来,屋内刹时充满了食物的香味。
“晚上我吃不惯,去附近餐馆随便买了点,你吃不吃啊?”
谢清呈:“……不吃。”
贺予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有些阴沉:“我点多了,你不吃我全倒了。”
“你能别这么浪费粮食吗?”
“那你倒是起来陪我吃点啊。”
谢清呈没办法,咳嗽着,从地铺披衣起来,坐到了桌边。
但他一看桌上的菜色,就微微皱起了眉,然后目光上移,落在了贺予脸上。
“怎么了?不合胃口?”
“没有。”
哪里是不合胃口。分明是太合胃口了。
椒麻鸡,麻婆豆腐,番茄牛腩浓汤,清炒蕃薯藤……
虽然都是一些家常小炒,但全是谢清呈会喜欢吃的菜。
并不是贺予会喜欢吃的东西。
贺予这人很娇气,海胆要撒丁岛的,生蚝要爱尔兰的,牛肉澳洲的都不吃一定要日本的。而且他不吃辣,不吃麻,也没那么喜欢吃蔬菜。
但以谢清呈对贺予的了解,贺予是不太可能会专门给他去买些加餐的。
这个念头一直坚持着,直到贺予从纸袋里拿出了一罐冰糖梨膏,板着脸推到了他手边。
谢清呈:“……”
贺予:“看什么?我是怕你晚上咳嗽吵到我睡觉。”
谢清呈瞥了他一眼,他这人倒也直接,不喜欢扭扭捏捏,既然贺予确实是专程给他买的,他便磊落地说了句:“谢谢。”
他磊落,贺予却心思不纯,别过头去:“你慢慢吃吧,我去洗漱了。”
农家洗漱的地方也实在简陋,贺予看着就浑身不舒服,勉强凑合着洗了一下,立刻穿上衣服回到了屋内。谢清呈已经把东西收拾干净了,靠在窗边,一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原野,一边病恹恹地喝着梨膏。
贺予走过去,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从后面抱住这个人细瘦的腰,然后吻他的颈后朱砂,颈侧青脉,垂眸顺着他伶仃的下颌,最终吻到他淡薄的嘴唇。
他想吻他,他想要他,千遍万遍。
但贺予知道那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他喜爱谢清呈,却也不想迷失自我,更不想让这种喜爱对谢清呈造成更多的伤害,谢清呈承受的感情已经够多了,贺予觉得随便再在他的身体里灌注些沉重的东西,就会将他压垮,碎到分崩离析。
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谢清呈回过头来,轻轻咳嗽,高大强悍和脆弱易碎在他身上竟能奇迹般糅合:“不早了,你睡吧,明天还要接着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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