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予刚想应了,却在看到谢清呈另一只搭在窗棂上的手时,整个人一愣,而后骤然沉了脸色。
——真要命!谢清呈还在抽烟!
而且是一边喝止咳梨膏,一边抽烟!
年轻人喝着枸杞茶蹦迪,更年期老男人更绝,他能在喝着止咳膏同时为国家的烟草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贺予着实是被他惊着,也被他气着了。
他走到窗边,劈手把谢清呈的烟给夺了。
“你抽什么?”
“……万宝路。”
“谁问你牌子!我说你抽什么抽!”
贺予把烟径直在墙边嘶啦按灭了,丢到了外面,他嫌弃谢清呈嫌弃得不得了:“你身上都是烟味,难闻死了。不许你再抽了。”
谢清呈也不和他闹,他推开贺予:“不抽就不抽吧。睡了。”
贺予说:“你打地铺干什么,这是张双人床。”
“……”谢清呈觉得现在的小年轻是真的随便。
他为什么打地铺这还用问吗?
他都和贺予上过那么多次床了,之前那些他还没有觉得特别有所谓,要命的是最后一次,那一次他竟然在和贺予的交颈缠绵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这种“前所未有”是货真价实的,意思是之前他无论和李若秋,还是自己解决,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他想起来自己在那一晚和贺予做的事情,尤其想起自己主动时的样子,他都觉得太荒谬,也太危险。
他简直觉得贺予是给他下蛊了。
不然事情怎么会演变成那样?
在他第二天醒来,抽着根事后烟,看着男孩靠在他颈窝边安睡时,他心中就警铃大作,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和贺予发生这种关系。
那不发生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减少不必要的接触。
谢清呈清醒而冷静地看着贺予:“我们俩不适合睡一张床,原因是什么,你那么聪明,应该很清楚。”
贺予:“……”
“你年纪小,床让给你,我要休息了,谢谢你的晚饭。”
谢清呈说着就想躺下歇息,但小年轻手脚比他快,已经占了被窝。
“我不至于和叔叔抢床。”贺予阴沉着脸说,“我可是学生会主席,尊老爱幼是我该做的。您睡床吧,您年纪大了,回头别伤了腰。”
谢清呈见他实在执着,也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何况他心事本就重,确实也没什么力气再和贺予拉扯了。
他就把床上的被子又给了贺予一张,然后叹了口气,脱了外套,在那张空荡荡的双人大床上躺下。
“睡吧,我关灯了。”
“好。”
然而静夜里,两人均是无眠。
贺予不用说了,年轻人本来就睡得迟睡得少,谢清呈则是因为事情太多,心思太杂,黑暗里辗转反侧,轻轻叹息,竟是怎么也睡不安稳。
谢雪的病虽然暂时没有大碍,但只要那个新药没有找到,她就随时可能会有危险,他根本放心不下。
还有易北海……这是易北海的家乡,又是卢玉珠的家乡……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他们全都出身于这个偏远的清骊县,难道真的会是巧合吗?
继而他又想起了秦慈岩。
谢清呈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疼起来。
他紧闭着双眼,却怎么也无法沉入睡眠当中。
夜半时分,窗外开始飘雨,雨下的滂沱湍急,风闯进屋内都带着湿冷寒气。
被子薄了,谢清呈咳得更厉害,越咳越重,不可停歇,昏昏沉沉间,他隐约听到身后有动静,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熟悉的温热——
贺予上了床,从背后抱住了他。
第113章 我看到了谁?
谢清呈微微僵了一下。
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睁开。
他自然不愿与贺予共枕眠,但他的状态太差了,也实在不愿与贺予起争执。
贺予感觉到了他忽然紧绷的身子,知道他还没睡着,于是在他耳畔低声说:“哥,让我挤挤,我冷。”
“……早说了,让你睡床。”谢清呈想起身。
“你别下去,我冻得都快受不了了。”
“……”
“真的,谢清呈……我就抱抱你,我什么也不做。”
谢清呈见他确实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虽然觉得年轻男人身上如火炉,贴在自己后背都很烫,所谓的“冻死了”很像是在说谎,但终究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由他去吧。
谢清呈重新闭上眼睛,试图在年轻人挨着自己睡时带来的暖意中,让自己放松下来。
贺予毕竟才二十岁,血气足,他的背脊贴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男孩子的心跳和热度。逐渐的,他不再冷得发抖了,慢慢地也有了些困意。
只可惜身体松下来了,心却松不下来。谢清呈一坠入梦中,面前就是易北海举着菜刀,仰头疯狂大笑的样子。
而秦慈岩的尸身像断了线的偶人,从窗口坠落……坠落……
蓦地化作了无数浮游的海月水母,水母飘浮在夕阳里,飘浮过布鲁克林街头的咖啡馆和蔬果店。
那个如同他父亲一样的人抱着一纸袋的食物从店里走出来,笑了笑:“小谢啊……”
笑容在瑰丽的夕阳中渐渐模糊了,夕阳化作了鲜血,血水从破碎的尸身下不断涌出,又被雨水冲刷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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