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我的手指,说:“但你不会幸福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可以不和赵星离婚么?”
我没什么犹豫,直接回他:“不行。”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许诺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年人似的,“总觉得你离婚以后,会生病,甚至会……”
许诺没说出那两个字,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枯燥和无聊,有太多没什么牵挂的人,选择那条路了。
“我不会的,”这句话我说得很认真,“赵星还活着,我舍不得死的。”
许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他嘟囔了一句“你真是个混蛋”,转过了身。
这是自他入院以来,第一次背对着我睡着了。
他在睡梦中悄然离世,没有看到圣诞节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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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看来之前他问我要不要见他的家人,也只是一次试探。
他的遗嘱很简单,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我,包括我送他的那套房子。
最后我留给他的,是一块墓地,和一段陪伴。
他留给了我的,是一段感情,和一段陪伴,总体来说,我们谁也没占谁便宜,称得上好聚好散。
我花了几天的时间,帮许诺办了个小型葬礼,顺便看着他的骨灰盒被埋进选好的坟墓里,然后匆匆赶去我们研究院的年终总结大会。
我入场的时候,大会已经开始了,赵星作为特邀嘉宾,正站在台上致辞,我的座位在第一排,我坐下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发言没有丝毫的停顿,流畅而自然。
他下台之后,径直走到了我座位旁边的空位处坐下,我俩的沙发中间是一个桌子,桌子上有两个并排放着的桌签,挨得很近,可能是摆桌签的人故意的。
我上台领了一次又一次的奖,最后还代表科研工作者发言,我发言的时候看向台下,赵星举着手机在给我拍照,一切宛如从前。
大会结束后有晚宴,我和赵星吃了个半饱,提前出了会场。按照往年的惯例,我会把自己的车扔在停车场,坐他的车回我们家。
但今天在停车场入口的时候,他问我怎么回去,我回了一句:“我自己开车走。”
他停下了脚步,他背后的夜空里,有月亮、有星星,唯独没有这座城市限制燃放的烟花。
他穿着长长的昂贵的风衣,双手都插在了衣兜里,他笑着说:“新年快乐。”
我冷淡地回了他一句:“新年快乐。”
我猜他还有后半句话,就这么原地等着他、看着他。
过了几十秒钟,他伸出手,碰了碰我的头发,我有些厌烦地躲开了他的手,就听他说:“离婚手续办下来了,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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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经有一场非常盛大的婚礼。
双方的亲朋好友几乎全员到齐,所有宾客七星级酒店包吃包住,还附赠来回往返机票和误工费。
婚礼持续了三天,从婚前排队,到西式婚礼,再到中式婚礼,婚礼策划公司一家不够,后来干脆请了三家。
我们交换戒指的时候,足足有十个机位对着我们拍摄,事后连夜剪辑出了各种角度的视频。
但婚礼结束之后,我们回到价值上亿的豪华别墅中,我却并不觉得有多快乐。
我问赵星:“你高兴么?”
赵星扯了扯嘴角,笑意不到眼底,他说:“当然高兴了。”
我当然知道他在撒谎,因为当我们念着结婚的誓言,面向宾客保证以后忠贞如一的时候,他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在场的宾客可能都不知晓,我们这对新人,早就双双出轨,甚至还约定好了,婚后继续各玩各的。
我很清楚,像我们这样对婚姻并不忠贞的伴侣绝对不在少数,但很多年以前,我们刚刚相爱的时候,却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也会加入这个行列。
我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看着赵星并不完美的伪装,漫不经心地提议:“要不,明天我们就离婚得了,其实结婚也没什么意思。”
赵星倒是很镇定,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对我说:“蜜月旅游都订好了,先去玩一圈吧,结婚就是领个证,你别想太多。”
我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他说这番话不过是为了稳住我,实话实说,我也想不出除了赵星之外,我还愿意和谁结婚,索性也就听他糊弄,继续我们的婚姻关系。
后来我们年龄稍长,没那么容易动气,加上沉迷事业,外头又各自有了情人,渐渐也不怎么争吵,也不再觉得每天过的日子有哪里不对,甚至还能有几分琴瑟和谐、相敬如宾的感觉。
我猜赵星对我们的现状已经满足了,他或许有想过等我们渐渐变老,皮相松弛,体力不佳,不那么容易招惹新的桃花,自然而然也就断了外面的莺莺燕燕,守着少年时唯一爱过的人,倒也能得到一个“白头偕老”的结局。
但我并不满足这样的日子。
我不是跟赵星过了几年之后,恍然大悟想要离婚。
我是从结婚的一开始,就对这段婚姻关系,抱以悲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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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得不说,人总是有侥幸的心理,我那时也会想,或许未来不会那么糟糕,或许我和赵星能够找到让彼此舒服的生活方式,或许我所坚持的底线并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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