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喜欢,”我慢吞吞地吃着饭,“但他本来就比我大了那么多岁,比我先死,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他离开了,你不会难过么?”赵星的表情很奇怪,他像是重新认识了我似的。
“如果那时候我们还没分手,我或许会有些难过的,”我吸了一口橙汁,甜甜的,“但更大的可能是,我们那时候早就分手了,那他的死活,和我又有什么关联呢?我们甚至,连恋人都算不上吧。”
赵星不再打扰我用餐,我吃得还算开心,中途还要了三份特色海鲜汤,叫人给许诺送了一份。
赵星用勺子搅了一下汤,说:“我死了你会难过么?”
我没什么犹豫地回他:“会。”
他用双手举起汤碗,咕咚、咕咚地喝了,放下碗说:“回国之后,我看看能不能走特殊途径,尽快办完离婚手续。”
我回了一句:“好。”
他站直了身体,头也不回地走了。
--
赵星离开后没多久,许诺端着一盘子甜点坐到了之前赵星的位置上,我等他吃完了所有的甜点,才问他:“你得了什么病?”
“啊?”他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挣扎,过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我的问句其实是肯定句,用很轻的声音很快地说,“肺癌。”
“中期?”
“晚期。”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说:“还好,应该不会很痛苦。”
“遗传病,我们家人基本都是因为癌症没的。”许诺看起来不怎么害怕,也不怎么难过。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生病之后没多久。”许诺一边笑一边摇头,“本来以为很快就会被你甩掉,想着也不要告诉你了。”
“还有多少时间?”
“积极配合治疗的话,大半年,放任自由的话,三个月。”
“我可以送你去更好的医院。”
“算了,太痛苦了。”
窗外的阳光洒在许诺的脸上,让他有一种奇异的献祭感,他说:“要和我分手么?我知道你怕麻烦。”
我举起手中的叉子,戳了戳他的脸,我说:“时间太短了,我应该还没玩腻你的。”
他的眼睛染上了一抹温柔和希冀,他说:“你要给我送终么?”
我回了他一句:“看你表现。”
他就很高兴似的,说:“很高兴能遇到你,崔明朗。”
--
赵星离开了餐厅,直接去了机场,离开了意大利。
我和许诺在意大利又玩了半个月,才飞回到了国内,下了飞机,我就把他送到了知名的医院,医生检查后给了我们一个时间,和许诺说得差不多,三个月到半年。
有时候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不堪,以为会纠缠很长的时间,但可能一转眼,人就没了。
我并没有因为许诺生病,而给他什么优待,他还是要承接我过于旺盛的欲望,然后第二天围着围裙给我做早饭。
我挑了下本地的墓地,让许诺选,许诺看便宜的,我干脆选了最贵的那个,说:“就这个吧。”
一块墓地加上二十年保管费,刷了我大几十万,许诺很感动,配合我玩了很多之前他不敢玩的花样。
他的身体一天又一天地虚弱下去,我也开始物色新的情人,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我没有和新人上床,也没让许诺知道这事。
但有一天,我们草草地上了个床,他主动提了一句:“你别委屈自己,该找新人找新人。”
我捏了一把他的耳垂,说:“有合适的可以介绍给我。”
他闭了闭眼,说:“你真是个玩咖,但我竟然觉得你这样也正常,我看我是疯了。”
“你没有疯,是我不太正常。”
你只是要死了。
第39章
冬天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来了,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年终总结大会,我拿了一圈奖,也受院长的委托,邀请我的合法丈夫赵星莅临指导。
我拨通赵星电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我们大半个月没联系了,上次联系的时候,他告诉我,离婚手续快办完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赶在许诺离世前。
他这么说了,我就很清楚,离婚手续绝对不会在许诺离世前办完了。许诺不想和我结婚,赵星不想给我再婚的机会,至于我,其实并没有想折腾的打算。
许诺是我和赵星的第三者,是我放不到台面上的情人,我曾经短暂地想过多喜欢他一点,但很可惜,他命不够长,我也只能把快量变成质变的感情收回去,然后一点一点地给自己做情感铺垫。
——我很擅长这个的,不然怎么能那么从容地和赵星说:“我们离婚吧。”
--
许诺熬过了平安夜,没熬过圣诞节,他在医院里走得很安详,是睡梦中走的。
那天临睡前,他的精神头很好,和我说了很多话。
他说:“紧赶慢赶,总算把小说写完了。”
我就问他:“我可以看看你的小说么?”
他摇了摇头,说:“别看了,我会社死的。”
他这么说了,我也不强求,只是问他:“你还有什么遗愿么?”
他想了想,说:“我知道你不会和我结婚的。”
我捏了一把他有些干的脸颊,说:“之前在意大利的时候,你如果答应了,我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