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姓名,陈谴提起呈无所谓的态度,徐诀听闻则掀一场不忿的狂风骤雨,嗓子眼顶了又顶,难受地咽下满腔谴责,最后眼帘一垂,说:“随你。”
陈谴收拾完明天出门要带的东西,不慌不忙拿一件睡袍展开放床上,动手解了衬衫第一颗纽扣:“邻市新建的法式小镇明天开园,我去逛两天。”
论捉弄人,徐诀哪够得上陈谴的段位,他戳在床边,那张俊脸白了又红,刚藏起愠容又漫上羞臊,总之色彩纷呈:“哦。”
陈谴解第二颗纽扣:“怎么了,还打算看我换衣服?我今天穿的白色。”
徐诀扔下句“有什么好看”,转身跨出了卧室,在他自己看来是潇洒大方,在陈谴眼里像落荒而逃。
翌日晨起,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挺早,陈谴穿宽松的拼色外衣,直筒牛仔裤包裹一双笔直修长的退,脚上蹬鞋底轻软的马丁靴,休闲又舒适。
早上风猛,陈谴裹着围巾,走路时下巴埋进去:“预算错时间了,估计送你上学再去地铁站也来得及。”
徐诀的书包比平日稍鼓囊了些,他寻了处档子坐下,招手喊老板端上两屉小笼包两碗青菜面,等热雾一撩,他问:“几点出发啊?”
“八点四十五吧,不急。”陈谴慢条斯理地吃,挑一箸面吹吹送进嘴里,抬眼注意到徐诀一口包子一口面汤吃得极快,“你急什么,今天要做值日?”
徐诀说:“等下要先回画室拿点东西,美术课要用。”
等徐诀拎着只墨绿色画夹走下画室门前的台阶,陈谴稀奇道:“这是干嘛去?”
徐诀答得稀松平常:“写生去。”
“都画什么?”
“各种风景,校门旁的车棚、图书馆侧边的露台、操场围墙外远山上的那座观音塔,都行。”
陈谴以前上美术课没碰上这种好事:“那你是不是班里画得最好的?”
徐诀不正面答,但当着喜欢的人忍不住臭屁:“我都得那么多艺术类奖杯了,你说呢。”
坐反向的车去贤中的途中陆续有穿校服的学生涌上来,男的垂眉耷眼争取以扶杆做枕多睡一会,女的对镜将过眉的刘海往两边扫,以防被主任拦下规整仪容仪表。
陈谴坐靠窗,陷在那么多高中男女当中还是不由得无措,指尖绞着片衣摆,掌心悄悄洇了薄汗。
他望窗外的街景,眼神还没聚焦,陡地,胳膊肘被旁边人一碰,徐诀凑近他,透着股神秘感低声问:“你猜这车里,我喜欢谁?”
什么……陈谴太震惊了,又回过头对上徐诀的眼睛。
那双眼里似乎漾满不可言说的情绪,三分紧张,两分羞涩,其余的全是“你猜不到吧”的自信。
方才的无措顿然消散,陈谴将打量的目光投往车厢内,装作不经意地把每个女生都观察得细致:那个扎马尾的高挑出众像个优雅小天鹅,是在文艺晚会惊鸿一舞攫取了徐诀的心?或是靠着扶杆随车厢摇摇晃晃也不忘看单词本的短发女孩抓住了徐诀唯一的弱点?还是那个夹着本《詹森艺术史》的,似乎跟徐诀很有共同话题。
陈谴看谁都觉得像,但稍作想象她们跟徐诀牵手的画面又觉得谁都不合适,于是说:“你给点提示。”
没等徐诀给提示,公交到站了,后门一开,公交呼啦啦下去一大拨人,全是蓝白校服的。
徐诀也拉着陈谴下去,在校门口道别时,徐诀说:“是那个眼睛最好看的。”
刚才车上那么多女生,陈谴哪还记得谁眼睛最好看,只琢磨出个重点:“也没见人跟你打招呼,不会还不认识吧?你暗恋人家?”
徐诀大脑短路:“啊,是啊。”
陈谴不知是损是夸:“白长那么帅了,连告白都不敢,想什么呢。”
徐诀盯着陈谴的眼睛,是啊,想什么呢。
陈谴杵在贤中校门的树下,望着徐诀的身影慢慢汇入成片蓝白色校服的人群当中,最后消失在远处教学楼的拐角。
风刮得脸疼,陈谴举步离开,刚转身,背包一侧忽发出金属相碰的脆响,他低头一看,有个小狗挂件正悬在拉链上晃动,而发出声音的是与挂件扣在一起的钥匙串。
可能是下车时人太拥挤不小心勾上去的,趁还没打早读铃,陈谴忙拨出徐诀的号码,一接通,他说:“你钥匙落我这了,今晚睡楼梯啊?”
徐诀立做决定:“我马上出来拿,你等等。”
不出十分钟,徐诀折回校门,陈谴有点无语,越发怀疑这人脑子只用在了学习上:“怎么不先把书包和画夹搁教室?”
徐诀接过钥匙揣口袋里,笑道:“因为没回教室,去办公室递假条了。”
画室老师给开的假条,理由是外出写生两天。班任去调研还没回,级长直接给批的假,常居光荣榜的学生比较讨老师信任。
搭乘地铁,赶通勤的人多,徐诀和陈谴挨着坐,陈谴靠角落,眼前横着徐诀的一个胳膊,后者手撑在扶杆上,方便挡住任何有可能摔在陈谴身上的人。
陈谴帮徐诀护着画夹,低头在手机上搜索,徐诀没事儿做,凑过来问:“看什么?”
陈谴说:“再定个单间。”
徐诀警铃大作:“像上次那样不是挺省钱吗?”
陈谴睨他一眼:“上次怎样?半夜顶着我不肯撒手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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