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鱼呢?鱼怎么样了?”元曦迫不及待问,虽说是心里约莫已经有数, 可她还是不肯死心。
然结果并未给她带来任何惊喜。
“鱼不见了, 他家中库房被人翻过,一盘狼藉。可他儿子却说,家里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丢, 只有那条鱼不见了。”
“只有鱼不见了……”元曦囔囔着, 背脊寸寸发凉。
此番他们离京, 千里迢迢赶到蜀中, 就是来找那位江姓老人讨鱼,解卫旸身上的毒。
论动作,他们也算得上快,人还没到芙蓉城,暗卫就已经进城暗中打探,且在他们抵达的第二天,就送上了最新消息。
可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暗夜杀人,又只带走了鱼,凶手显然就是冲他们来的!
丢鱼是小,叫旁人发现卫旸中-毒之事,麻烦可就大了!
偏偏还就发生在这芙蓉城,恒王的地盘……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元曦垂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捏紧。腕上的红绳顺势滑下来,银色铃铛触及指尖,冰凉一片。
“你也别太紧张,事情还没糟糕到那步田地。”卫旸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叫她指尖的冰冷刺了一下,他眉心轻折,握了她的手在掌心轻轻揉搓,给她取暖。
听他这话茬,像是还有什么转机?
元曦忍不住抬头问:“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那还没有,不过……”卫旸眼里浮起一丝阴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有所行动,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元曦没心情陪他玩这种文字游戏,两道细细的柳眉直往中间挤。
卫旸忙将人搂到怀里,直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儿子常年不着家,是一问三不知,可他邻居却不是。
“起初他们也怕自己有危险,问什么都说不知道。银子往跟前一丢,人也就老实了,告诉了我们一桩事。就在咱们进城前两天,有人为了那条鱼,特来找过老爷子。但似乎没谈拢,两人大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
“那人很谨慎,没去老爷子家里,而是把人叫去了庄上一座废弃的马棚单独说话。若不是当时,庄子上刚好有人去那里倒泔水,瞧见了,只怕都没人敢相信。”
“所以那人是孟之昂?”
元曦睁圆眼,搭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声音虽努力控制过,可还是压抑不住她心底的惊讶。
卫旸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但细细一想,芙蓉城总共就这么点大,能让城中随便一个人都认识且惊住的,还同他们对立的,除了孟之昂,还会有谁?
“咱们虽还不能凭这些就断定,是孟之昂下的毒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世上的确还存在第二条那浮萝鱼,且孟之昂也在找,急切程度不在我们之下。而他身为地方巡抚,有能力,也有动机下次毒手。”卫旸道。
元曦心思玲珑,很快就从他的话语中举一反三,“倘若真是他,那不就说明,那条鱼现在岂不是很有可能就在这座孟府之中?咱们搬进来,也算误打误撞,正中下怀了?”
卫旸眼里绽开欣赏的笑,宝贝似的啄了下她眉心,“倘若我手底下都是元元这样一点就透的聪明人,我能轻松不知多少。”
元曦知他是怕自己知道这些后忧思过度,才这么安慰自己。卫旸是什么人?能叫他看中,且收入东宫做幕僚的,又岂会是庸才?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话她听着心里就是舒服,适才挥之不去的霾云也散开不少。
撅嘴轻哼了声,她也仰头,甜甜地回了他一吻。小鸟一般靠着他颈窝,依偎进他怀中,白嫩的指尖绕着他肩头的散发,问他: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我打听过了,孟府上下戒备森严,丫鬟仆佣对孟之昂也都极是忠诚,咱们怕是不容易下手。”
“总会有法子的。”卫旸轻轻蹭着她柔软的云鬓。
少女清甜的气息沁入鼻腔,似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他一整日的操劳。
他不由缓缓闭上双眼,享受此刻难得恬静。窗外金乌已经下山,夜色自远处一点一点蔓延而来,像是老天爷倾倒的墨汁,遮天蔽日,转眼便要将他们也吞没其中。
可有她在身边,他也不觉如何。
“孟之昂说,明日要在府上设宴,为咱们接风洗尘。届时巴蜀一带的地方官员都会携家眷赴宴,场面颇大,府上定忙乱不堪。咱们就趁这股乱劲,在府上搜寻一番,不难找出破绽。”
元曦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东宫的暗卫都经过极为严苛的训练,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抓到敌人的缝隙乘虚而入,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
想着早间从知夏那里打听来的、关于云旖的事,元曦心里总惴惴的,却又说不出个具体原因。
想同卫旸商量,可看着他满脸的疲惫,她又实在不忍心拿些这些无甚依据的猜测去打扰。
抿着唇想了又想,她到底是无声叹了口气,将这事压回心底。
*
接风宴设在孟府前院的横波园。
园子算不得大,但胜在景致,画栋朝飞,闲云潭影,有花有树有亭有楼,也是个玲珑的好去处,在芙蓉城颇为出名。
平素舍不得对外开放,大家早就望眼欲穿,而今也是沾了卫旸的光,方才有这机会一窥园中精彩。
天刚蒙蒙亮,府上的丫鬟家丁便开始忙碌起来。无论什么时候,廊下都有人影穿梭往来,跟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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