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元曦提唇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
窃蓝和银朱感觉出来,互相交换了个讥诮的眼神。
知夏却以为元曦是真心实意在夸赞她家孟大人,笑得越发灿烂,话匣子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檐下随便一个燕子窝,她都能给元曦掰扯出一个“孟之昂千里救玄鸟”的感人故事。
元曦实在佩服不已,“看来你对你家大人不是一般的赞赏,倒没怎么听你提过你家夫人。”
听到这个,知夏那张热情如夏的笑脸倏地僵硬。虽然很快恢复如初,然眼里的光到底不似方才那般明亮。
隐隐地,还带起了几分轻蔑。
元曦微不可见地提了下眉梢,抬手压了压被风吹起的鬓发,状似无意地问:“你不喜欢你家夫人?还是说,你家大人不喜欢她,他们夫妻并不和睦?”
“根本没有的事!”
果然一提到孟之昂,知夏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一时都忘了元曦的身份,扯着嗓门便嚷嚷:“我家大人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大人待她如何?整个芙蓉城都知道。一个杀人犯的妹妹,见天儿还疯疯癫癫的,能嫁给我家大人为妻,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
说到这儿,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捂住嘴,鹌鹑似的垂下脑袋,怯怯同元曦告罪:“奴婢刚刚失言,望郡主莫怪。”
元曦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道:“无妨,你我不过是在闲聊,没这么多顾忌。”眼珠子一转,她又问,“你刚刚说,整个芙蓉城都知道,孟大人待她如何,那……究竟是如何呢?”
知夏是个重皮囊之色的,看元曦生得漂亮,说话也温温柔柔,完全没有郡主的架子,她悬着的心当即便松了下来,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全交代了个干净。
“也就是奴婢,看郡主面善,才好心提醒您,千万离停云苑的那位远一点。她就是个疯子!别看她现在人五人六,没什么不对,犯起疯病来,能搅和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您这千金之躯,可千万别叫她伤着咯。”
“病了?”元曦惊愕不已,“她家中祖上不是行医的吗?怎么还能得这样的毛病?”
“还不是叫她家里那些事给刺激的?”知夏道。
说到这,饶是她再不喜欢云旖,也情不自禁替她叹了口气,“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刚及笄不久,爹就没了。没过两天,哥哥又成了通缉犯。家里咣当就剩她一个,孤苦伶仃,吃不饱穿不暖的,还差点被仇家抓去卖给窑-子。这一刺激,人就不正常了。
“也就咱们大人不嫌弃她,还三媒六聘娶她为妻,拿她当个宝。要知道那时候,我家大人已经是两榜进士,人又生得仪表堂堂,上门提亲的冰人都快把门槛踏破。而她呢?”
知夏鄙夷地翻了个白眼,想起这些年在府里的所见所闻,不禁感慨:
“大人待她啊,是真的好。她每次犯病,都跟外头的疯狗无异,两个人都拦不住。咱们想拿绳子捆人,大人还替她挡着,说舍不得。每次都亲自在榻边照料,手腕子叫她咬出血,他也没发火,还反过来安慰她。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他这地步?”
元曦捺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闲话间,转眼也到了一枕春。
元曦最后同知夏寒暄几句,让窃蓝给了点赏银,便将孟府上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自己的人在里头收拾院子。
冬日昼短,等一切都安置妥当,日头也已斜向西墙。
贺延年让随行的厨子做好晚膳,卫旸也刚好从外头回来。
也不知是叫芙蓉城的冬天给冻着了,还是同孟之昂别苗头处于下风,他脸色黑得出奇,跟抹了碳似的。
一枕春里的景致极好,元曦本想在晚膳摆在院子里,边就着美酒边赏景。眼下看他这副模样,心不禁提到嗓子眼儿,忙放下手里的鎏金珐琅手炉,迎上去问:“这是发生什么了?”
卫旸觑了贺延年一眼。
贺延年立马心领神会地带着下人,从屋子里退出去。
待屋门“吱呀”合上,卫旸才拉着元曦进了里屋,神情凝重道:“你还记得连瑾跟你提过的江姓老人吗?”
元曦点头,“记得,就是蜀中那位擅长捕鱼的老者,连瑾得到的那条那浮萝,就是他抓的。你这两日不是一直在派人打探他消息,可是有结果了?”
那浮萝鱼关乎他性命,卫旸格外重视,不会随便开玩笑。看今日他这模样,应当是有消息了,只是这消息怕不太尽如人意。
果然下一刻,卫旸便长长沉出一口,肃容道:“那位老爷子死了。”
第67章 求救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像是被人当头砸了一棒, 元曦两耳一阵“嗡嗡”鸣响,脑袋也跟着晕眩。若不是有卫旸扶着,她只怕已经栽倒在地。
“你先别急,待我把话说完。”
卫旸拍着她后背, 柔声安抚。见她脸色实在差, 他索性抱起人, 去到旁边的罗汉床上坐下。
“消息是刚刚送过来的。暗卫四处打听, 找到了老人家的住处, 也听他好友提过,说他年初的确抓到过那浮萝鱼,还是两条。其中一条高价卖给了南缙人, 另一条想自己留着, 想在为难时候给自己吊命。
“可暗卫找到他家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拿刀捅死在自家墙根上,身体都凉透了,估摸着是昨天深夜动的手。他家中只有他和他儿子两人,儿子几乎住在赌坊, 那晚上也没回来。家附近的邻居也都睡得很深,没听到任何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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