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发生了什么,叫云雾敛连妹妹都不认了?且单瞧云旖这一身绫罗,冰肌玉骨,也不像是被人虐待过。
到底是怎么了?
“我还当是什么人,叫旖儿哭成这样,原是你啊。”
沉默中,孟之昂忽然牵起一侧唇角,冷冷讥笑,“云雾敛,你还是不是男人?当初你杀完人,就拍拍屁股走了。自己是爽了,痛快了,可曾想过旖儿该怎么办?!
“她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又要给自己的父亲守孝,又要应付你的仇家,帮你擦屁股。若不是遇上我,她就要被卖去秦楼楚馆。这会子你见到的,可就是她的坟冢了!”
几句话宛如惊雷,劈得云雾敛身形一晃,猝然转过头,脱口轻唤:“旖儿?”
孟之昂却是一个侧身,径直截断他视线。黢黑的双眼仿佛凝结了一整个冬日的霜寒,眸光死死透骨。
睨了睨他,又觑了眼不远处的卫旸和元曦,他冷声一笑,道:“而今云公子是攀上高枝儿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想来也不再需要我们这些穷亲戚帮衬。旖儿现在过得也很好,我会代替你这个没用的哥哥,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
“咱们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云公子不再打扰旖儿,我念在你和旖儿血脉相连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云公子再想今日这般,让旖儿流泪,我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他便低头对云旖道:“走吧。”眼里的冰霜化开,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云旖抹了抹眼角,迟疑地看了会儿云雾敛,多少话语都欲诉还休包含在那双朦胧泪眼中。末了,却还是朝孟之昂点头,由他揽着自己的肩,从屋里子离开。
那一双身影在冬日的暖光中紧紧相依,影子被无限拉长,跨过门槛,正好停在云雾敛的脚尖。
他整个人都猛烈晃了一晃,若不是贺延年及时将人扶住,他只怕早就摔倒。
“切切”的咬牙声从他嘴里传出,还咬了不止一次,在场众人无不听得真切。
“你若是觉得不甘心,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一直在旁作壁上观,不曾发过一言的卫旸忽然开口,“别等以后人家真的不认你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旁人的事,他从来不关心。可这回,或许是因着自己前段时日苦苦追求的经历,他颇为感同身受,难得开了尊口劝诫。虽还是熟悉的冷淡语调,元曦却听出几分感慨。
云雾敛却只是不屑地“嘁”了声,“本就毫无关系,为何要认?”
大袖一甩,人就扬长而去。
第66章 消息
闹了这么一出, 最后元曦他们还是搬去了孟府。
云雾敛却是坚决不肯与他们同行,住进孟之昂的家,离了他们单独行动。
此番来蜀,他本就是被卫旸强行绑过来的, 眼下又闹了这么一出, 元曦难免担心, 怕他真就这么跟他们堵上气, 丢下他们一走了之。
那卫旸身上的毒该怎么办?
元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坐在去孟府的马车上,她还在一直在琢磨要不要去把人找回来。哪怕不住孟家,至少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卫旸却一脸从容, 抚着她缎子一般的乌发安慰:“莫担心, 若是今早之前他同我们辞别,那的确是要去好好劝一劝。可现在……”哼声一笑,他懒洋洋地枕着双臂,靠在车围上闭目养神,“怕是我们想带他回帝京, 他也舍不得挪窝了。”
他这话说得含糊,元曦起初还云里雾里,细想方才在驿站云雾敛的种种反应, 她隐约明白过来, 也就由他去了。
从驿站到孟府且有一段路程。
元曦昨儿被卫旸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子索性就窝在他怀中歇回笼觉。等她睡饱, 马车也刚好在孟府门前停下。
男人之间还有官场上的虚与委蛇, 且得周旋一会儿。
卫旸嘱咐了元曦几句, 便跟孟之昂走了。
元曦最烦这些假惺惺的寒暄, 也乐得躲清闲,下了车便只和窃蓝他们一块收拾行李。
孟府是个五进的院子,在芙蓉城里头已经算一座很不错的宅邸。可无论是院子大小,还是各处的布置,配一个从二品的朝廷大员,终归是欠缺了些。
看来这个孟之昂,也的确如外界所言那般,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
不过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倒是府上数一数二的别致。
五步一景,十步一阁,地方宽敞不说,还遍植了时令草木。哪怕是眼下这般萧索的时节,院子里也不乏娇妍的色彩。
给他们领路的婢女叫知夏。
那是个嘴上闲不住的,最初过来给元曦请安的时候,她人还有些拘谨,不怎么敢说话。才转过两道月洞门,她嘴上的封条就被撕了个一干二净,片刻也停不下来。
“郡主您是不知道,孟大人为了恭迎您和太子殿下两位贵客,早几日前就吩咐下去,让咱们把这一枕春收拾出来,专门供您们二位起居。就连这院子里的花,也是大人亲自从别处移栽过来的呢!”
“哦?”元曦扬了扬眉,颇为惊讶。
且不说双方立场不同,就单说布置院子一事。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孟之昂又是地方巡抚,每日身上事务万巨,不想也知定是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绕是如此,他居然还能抽出空暇,为自己的政敌做这些细腻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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