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还不忘将自己有半边脸伸过去。语气宠溺又无奈,哪里还有平日的孤高!
厅内鸦雀无声,很长一段时间,连呼吸声都凝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两声轰然的“咚”。
第一声,是章明樱恨得喘不上来气,直接撅过去。
第二声,则是那个在赌坊押上了京郊一处园子,赌匣子里头装的是自家大姐姐送给太子的定情信物的章含樱……
第50章 坦白
一场闹剧就这么在一片鸡飞狗跳之中结束了。
有人欢喜, 有人愁。
章明樱爱面子,昏迷了片刻,很快便醒过来。由家中的婢女照看着,去隔壁厢房里头坐着吃茶缓神儿。
章含樱则比她严重太多, 押给赌坊的一座园子乃是祖上传下来的, 珍贵异常。去岁过生辰, 她向爹爹苦苦央求了好久, 方才把那园子讨过来。
这段时日她都不敢把事情同家里头说, 忍着憋着,就想等最后答案揭晓之时,给他们来个大的。谁让他们成天说自己无所事事?她就是想借这次赌局, 给自己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现在好了, “大的”是来了,但没想到是个晴天霹雳,毫不留情地将她劈了个外焦里嫩。
章含樱哭都找不着调,醒来后就瘫坐在地上,一把抱住自家姐姐的腿求助。
章明樱心情本就不好, 现在又听说了这事,气得险些又要栽过去。当下她也没了耐心,一脚便将人踹了开, 指着鼻子怒骂:“瞧你干的好事!别说爹爹不会轻饶你, 连我都想拿棍儿抽你一顿!”
章含樱被踹了个倒仰,倒栽葱似的在地上滚了一圈,揉着胸口直“哎哟”。
她自幼娇生惯养, 从来就只有她不顺气, 打别人出气的份, 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炮仗脾气也跟着上来, 也顾不上什么姊妹情分,狰狞着一张脸直接怼回去:“你怎好意思怪我?
“若不是你整天到处吹嘘,说什么太子对你有多么多么好,把你送的东西当国宝一样供在东宫,我会以为这是个稳赢之局,傻乎乎跑过去下注?横竖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到时候爹爹若不肯轻饶我,我也要拉你当个垫背的!”
骂完,她便两腿一抻,坐在地上破罐破摔。
章明樱气得胸口宛如刀绞,拼命揉也无济于事。想着方才在厅上所受之辱,双重怒火交加,她一时没接上来气,白眼一翻,人又昏倒过去。
“姑娘!姑娘!”
“快!叫太医!太医!”
……
屋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扶人的扶人,请太医的请太医,也没个主心骨在里头指挥,浑然乱成一锅粥,吵得人耳膜生疼。
元曦那边,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热闹”散去后,盯着她上下打量的人却越来越多。
元曦内心一向坚定,不会轻易为外物所累,旁人的目光她从来都视为无物,但却受不了这样的打量。让窃蓝知会太后一声,她便径直从厅内离开,也管不了什么宴席不宴席的,一门心思就只想赶紧逃离那个是非之地。
可地方是逃出来了,却还是没有逃离某人的手掌心。
“殿下再靠近一步,我可就从这里跳下去了!”元曦站在颐江渡口边,竖眉对着身后人恨声威胁道。
因吹久了风,她眼尾隐约泛红,衬着那张巴掌大的玉白小脸,不仅不吓人,还有一种天然的楚楚之感,同章明樱强装出来的截然不同。无需刻意示弱,就足以叫人牵肠挂肚。
卫旸的心揪成一团,很想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好生安抚。任凭她如何锤打自己,他都不会再放手。
可他也是知道她脾气的。
那刚烈的性子,就同他一模一样,说出的话也从不食言。倘若自己再往前一步,她是真的会跳下去。他不怕死,她若跳湖,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一块跳下去,可他没办法看着她受伤害。
一丁点儿也不行。
拳头在袖底攥了又攥,卫旸终是松了力道,长叹一口气,看着她平静道:“我之所以同章家闹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因为六年前,我就叫章家人背刺,方才落入叛军手中的。”
周围安静了一瞬,唯清风“簌簌”摇晃枝桠,抖落几片落叶。
元曦睁大双眼,愕然瞧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心里将他的话反复咀嚼了好久,方才想起,他这是在回答那日泛舟游湖的时候,自己询问他的问题。
叫章家人背刺,落入叛军手中……
短不过一句话,内容却震耳欲聋。
元曦是在五年前进宫的,那时候叛乱早已平定。对于当初的那起沉痛国殇,大家都讳莫如深,她也只是从书院太傅偶尔的一两句感叹中,得知零星半点消息——
左不过就是叛军兵临城下,卫旸身为皇长子,主动挑起责任,拼死去引开贼人,方才给城中百姓、给援军挣得一线希望。最后除却卫旸失踪之外,整座帝京没有半分损失。
自那之后,卫旸的名字便深深刻入帝京所有百姓心中,大家吟咏他,歌颂他,感念他,推举他为北颐的储君。
但却似乎并没有人真正关切过,当初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究竟遭遇了什么。
元曦胃口被高高吊起,忍不住问:“然后呢?”
卫旸却挑眉一笑,却是故弄玄虚道:“等今晚宴会结束,你随我回宫,我便将一切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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